“亏得老子这个秘书少监,是个没啥实权的位置,不需要经常来参加朝会!否则,没准哪天忍不住,会跳起来拿大耳刮子抽人!”不想看卢藏用那洋洋得意嘴脸,张潜在心中偷偷嘀咕一句,快速转头。
视线扫过之处,是一张张疲惫或者无奈的面孔。很显然,在场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不想卷入旋涡。但是,大伙却没办法从紫宸殿中逃离。所以,只能各自耐着性子,跪坐在地上发呆。
“李淳风任太史令三十余年,受高宗所封为昌乐县男。其做编纂的《十部算经》,乃我大唐国子监必修之课。”有人忽然站了起来,冷笑着提醒,“沙录事,你如此看不起李太史,不知道有何著述,可否拿出来供我等拜读?”
“这……”沙崇义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却坚决不肯认输。咬着牙,高声强调:“沙某乃是就事论事。《麟德历》的错误,乃是有目共睹。不能因为其制定者为李淳风,就万世不易!”
这话,虽然有转移论点之嫌,本身却没有什么大毛病。特别从张潜的角度看来,一切科学理论,只要在实践中出现了偏差,都可以质疑,哪怕提出理论者为某位圣贤。
然而,以秘术正监韦巨源为首“维持派”,却不这么认为。一边对沙崇义发起人身攻击,一边替《麟德历》分辩。辩称每年之中,有个别月份的朔日和望日,与月相不符合,乃是因为麟德历在当初制定之时,就采取了朔日前推或者后移的办法,来确保不会连续出现数个大月所致。只要等上三五个月,历书上朔日和望日,就会与月相再度吻合。(注:朔日,即初一。望日,即十五)
“这有什么好争论的,把去年的朔日和望日,有多少与月相不符,做个统计,不久知道《麟德历》究竟会不会自行修正误差么?”张潜越听越觉得没意思,换了个跪坐的姿势,悄悄将目光转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张说。
正准备偷偷跟张说嘀咕几句,听听对方的观点。却赫然发现,张说正提着一支碳条,在笏板上勾勾画画。而落在笏板上的文字却不是什么会议纪要,而是一首七言诗。
“嗯哼,咳咳,咳咳……”察觉到了张潜在窥探自己,张说迅速将笏板收起,低声咳嗽。
“原来开元名相,也有开会溜号的时候!”张潜心中偷笑,赶紧将目光挪开,不继续惹讨人嫌。
正准备继续去观察光柱里的浮尘,耳畔处,却忽然又传来了侍中纪处讷的声音,“圣上,微臣以为,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既然浑天监坚持认为,《麟德历》仍然准确可用,何不将其与近几年随佛经一道传入长安《九执历》做一个比较?就以下月的朔、望和月食出现日为标准,若是《麟德历》能将这三日,皆推定准确,则修历之言,无需再提。若是《麟德历》三日皆定错,而《九执历》却且精确无误,则以《九执历》替代《麟德历》。以免继续错下去,让我大唐历法,沦为世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