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天他打赢了,如果他不小心输了,大唐朝廷的脸面,至少整个军器监的脸面,都得被他给丢个精光!
不过,那厮也算得上文武双全。居然硬生生用拳脚,把一名吐蕃精锐兵曹给砸晕了过去。要是大唐文官个个强悍如此,以后沙场争雄,哪里用再派什么武将!一名四品刺史带兵出战就足够了,派十六卫将军出去,简直就是欺负人!
“圣上,张少监与贺著作郎乃是忘年交,要不要通过贺知章那边,帮他安排个新管家进去……”察觉出李显的心情已经转阴为晴,百骑司副总管郑克峻向前凑了凑,赶紧小声提议。
“罢了!”李显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贺知章是个有名的厚道人,你若是这样做,与逼他告老还乡,还有什么区别?罢了,慢慢来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末将明白,末将让人继续努力!”郑克峻如释重负,赶紧躬身领命。
“按跟其他官员一样待遇就好,不用再专门派人盯着他。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朕能察觉得到!”虽然看上去精神非常不济,李显头脑却很清醒。摆了摆手,笑着补充。
然而,没等郑克峻做出回应,他却忽然又用目光盯着对方的眼睛,快速追问:“他师门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一些头绪没有?”
“圣上恕罪!百骑司几乎搜遍了终南山,却一无所获!”郑克峻的脸色顿时红得发紫,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汇报。“唯一线索就是,据香积寺的和尚说,张少监,张少监出现的那天,香积寺的大钟,不敲而鸣。同时,香火蜡烛的烟,皆指向了香积寺西侧某个方位,仿佛那边有东西在用力吸气一般!”
“嗯?”李显刚刚放开没多久的额头,再度皱紧,苦思冥想,也想不清楚,究竟什么情况,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现象。
那百骑司副总管郑克峻,非常擅长察言观色。见李显想得辛苦,赶紧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补充,“圣上,这事儿,末将专门派人跟白云观的李道长旁敲侧击了一番。只是,他的话,未必可信!”
“他怎么说,你学给朕听!是否可信,朕自有判断!”李显对佛道之事,一直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见郑克峻说得神秘,忍不住有些心痒,便笑着吩咐。
“他说,佛家说藏须弥于芥子,道家说什么洞天福地,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很多名山大川,深处都别有冬天。一般人无缘得以进入,怎么寻都寻不着。但有时候洞天的入口开了,距离近的人和物件,就会产生感应。”郑克峻不敢隐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如实汇报。
“哦,这倒跟张卿自己的说法,对得上!”李显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将信将疑。
郑克峻立刻不敢再多嘴,低着头,等着他做决断。足足等了有小半柱香功夫,才听见御书案后又传来了新的声音,“算了,既然查不到,就算了。天寒地冻的,你麾下的弟兄们也辛苦了。回头所有奉命追查此事的人,每人发两个月的薪俸。然后,停了此事,将过程和结果归档,封存起来,以备今后调阅!”
“是,圣上!”郑克峻又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跟着舒展了许多。
虽然应天神龙皇帝是一位“仁君”,但是按照朝廷的规矩,总不能让一个来历都说不清楚的人,轻易就掌控了军器监这种要害之地。所以,自打张潜出仕以来,百骑司副总管郑克峻,就被上头指派了一个重要任务,查清此人的真实来历,并且,弄清楚此人出山的真实目的。
郑克峻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回又接到了一个可以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的美差,连续几天,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然而,正式开始调查之后,他愕然才发现,美差居然变成了一团铁蒺藜。
不像以前那些走终南捷径的隐士,如卢征明,卢藏用兄弟。背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家族,百骑司只要用心不用心被先生打手板儿,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自称出身于秦墨的张潜,在与任琮相遇之前,居然没有在大唐存在的任何痕迹。籍贯,出生地点,左邻右舍,同学亲朋,全都是空白!
也不像那些来自天竺国的骗子,无论怎么装神弄鬼,图的都是一个字,钱。而秦墨弟子张潜,虽然发财的本事丝毫不属于天竺国的骗子。却从未,也不屑装神弄鬼。据百骑司调查,此人不止一次,否认自己是仙师,大师,甚至很讨厌这两个称呼,不惜为此跟人翻脸。
至于此人对做官的态度,据百骑司的侦查和郑克峻本人的推测,也是随意得很。因为护驾有功,被连升数级,没见他有多欣喜。当初献上火药和火药消毒之术,只换了个八品主簿当,也没人听见他说过一句怨言!
偏偏此人还不是什么谨言慎行之辈,否则,也不会脱掉官袍,跟吐蕃兵曹在泥地里打架。更不会刚刚做了军器监的少监,就跟一位皇族称兄道弟。
……
如是种种,越查,郑克峻越迷糊,越查,就越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钻进了葫芦里的苍蝇。四周围黑洞洞的一片,啥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乱撞。撞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却永远撞不出个结果来。
而今天,他终于解脱了。
应天神龙皇帝亲口吩咐他放弃追查,收队存档,他才不会再傻傻地去非要弄个明白。哪怕张潜的来历是假造的,背后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能将出山之前所有痕迹,清理的如此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