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此事要紧,可平素对河间府辛氏实在了解不多,我也不瞒皇叔,方才已经交代徐冽,让他派人赶往河间府,查一查辛氏一族之事。”
“让人知道你暗地里调查辛家,这就是你对孝温皇后大不敬的罪过。”赵承衍神色不怎么好,冷冷瞥她,“你是叫言官弹劾没够吗?”
赵盈赶忙又摇头:“我叮嘱过徐冽要小心行事,万不要惊动辛家人的,真要惊动了,事到临头再想对策就是,大不了罚我到孝温皇后的灵前去磕头认错。
这种事究其根本,问题也不是出在我这儿的。
姜承德不打辛氏的主意,我吃饱了撑的去招惹辛家人吗?
到时候去父皇跟前哭一场,反倒显得我们姐弟可怜,也未必全然是坏处,皇叔别担心这个。”
他不过才问了这么一句,她总有一车的话等着回他。
赵承衍重重喘了口气,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赵盈抿紧了唇角:“皇叔在生我的气?”
“有句话,想问问你。”
他不答反问,叫赵盈下意识的坐直了。
她后背绷的紧,身子再没那么直挺的。
赵承衍的语气不似他素日里的温和,严肃认真之余,是真的能听出一丝愠怒的。
只是赵盈不太明白,她方才一番话,是哪里惹恼了他?
她眯了眼:“皇叔有话问我,我当然知无不答,可您这样严肃正经,平白吓唬我吗?”
赵承衍倏尔冷笑:“赵盈,在你的心里,皇位是什么?”
皇位是什么?
掌生杀大权,断人生死。
九五至尊,四海称臣。
但显然这不是赵承衍想要听到的答案,赵盈甚至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弄明白他缘何有此一问,而他又究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于是她索性闭口不言。
果然赵承衍笑意又冷三分:“这就是你说的知无不答?”
“皇叔这个问题问的突然,我从没想过,怎么答你?”
“你从没想过,就敢大言不惭跟我说你想做皇太女?”赵承衍一直放在书桌上的那只手,一点点的攥紧成了拳。
赵盈深吸口气:“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我观你行事,大多时候也都算周全,不至于是个瞻前不顾后的糊涂人,可有的时候——”他话音顿住,眼底的冰冷变成审视,“有的事,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每每我问起你最坏的打算,你都告诉我,同你父皇撒个娇,哭诉一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声音还是凛冽的:“那你何不现在就到清宁殿去跪求你的父皇,叫他下一道诏书,册立你为皇太女呢?”
赵盈倏尔长松了口气。
她明白了。
但她觉得挺冤枉委屈的。
她甚至觉得赵承衍可能脑子不好。
高兴的时候她就是小孩子,随便撒娇撒泼,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她只会靠撒娇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算什么毛病。
赵盈也被气的不轻,胸口处起伏了一场,赵承衍看得分明:“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她尖尖的下巴高高扬起:“您说的当然不对。”
于是他挑眉不语,给足了她分辨的余地。
这样趾高气昂的做派,她真是少在赵承衍身上看到,但他做起来其实得心应手,到底是出身尊贵,天家威严与贵气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赵盈心中嗤笑,面上当然也不会刻意压着,带出了几分来:“我并不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从前也说过,也真真切切的做过,撒个娇,哭一场,好多事情都能过去,皇叔为什么今次生气质问我?”
他还是不说话。
赵盈咬了咬后槽牙:“诚如皇叔所言,我既有野心,也该靠自己拼搏挣出个好前程,若一味只会撒娇卖痴,将来就算能成事,也一定做不了一个好皇帝。
但我倒想问问皇叔,父皇宠爱我,我利用他对我的疼爱与偏心,得到我所能得到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来日我登基为帝,难道就不是这个道理了吗?
为君者制衡朝堂,知人善用,用人不疑,方能开盛世之治。
知人善用和我如今撒娇卖痴,说到底是同样的道理,有什么问题吗?”
那本就是她牢牢握在手中的优势,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随意的支配,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这样的态度,令赵承衍不喜。
是以他冷肃的面容并没能因为她这一番说辞而有所缓和,眼底适才稍褪去的寒凉重又布满了:“就因为你心里总这样想,才敢行事乖张,不计后果,这样的习惯一旦养成了,你还能改的掉吗?
退一步来说,以后你得偿所愿,做了皇太女,便总要监国,再往后,等你父皇龙驭宾天,你御极做皇帝——
你说得对,天下有识之士都该为朝廷所有,为你所有,所有人都是你手上的棋。
棋盘在你眼前,怎样落子,都跳不出你的那一局。
可若真要有行差踏错呢?
赵盈,从古至今,多少朝代更迭,江山轮换,道理是亘古未变的,可也未见得个个是明君圣主吧?”
这是怕她将来做个昏聩君主,甚至是亡国之君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您似乎忘了,我跟您说过的话。”
赵盈缓缓站起身,朝着赵承衍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