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样一个披着兔子皮的狼崽子,将一颗稚嫩灼热的真心捧到了她的眼前。
几千年以来,她也不是没有用各个手段碾碎过别人的心,毕竟这是让他人痛苦的方式,她最喜欢让那些忤逆背叛她的人感到锥心之痛。
高高在上的妩华帝姬,不仅是出了名的放浪形骸,还是有名的冷血无情,利用完就将人弃如敝履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
怎么就舍不得了呢……
或者要说,他怎么就不会长教训呢……
是递进心口的刀不够锋利,还是几十下的打妖鞭不够痛?
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来试图焐热这颗满是利刃的冰冷之心。
她想了想,说:“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会杀了他们。
小狐狸,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成为我的第二个污点……
从深渊黑暗里攀爬出来,真的很难,也很累。
谢仪抱着清弦的手微微收紧,眼眶涌起一股热意,酸胀发涩,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让她难以说出那一句话,她静默了许久,终是拿着伞离开了竹苑。
不会丢下你。
就代表了接受这只狐狸。
没有人能体会到让谢仪说出这句话有多么的艰难,因为这就像是把那颗千疮百孔、拼凑起来的心再次放到了别人的刀尖下。
她即便连试一试都是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这种给出承诺的话。
她承诺不起。
清弦安静地站在门口,似乎是在注视她离开的背影,看出了她离开时的狼狈和慌乱。
谢仪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硬地让他交出可以跟随她的东西,是不是就说明默许了?
她不会再丢下他,也不会再赶走他。
同门五千年,她和宗政樾的曾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意,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背叛,让她变得如此戒备,如此小心翼翼,几乎是如履薄冰。
仙骨断裂,沦为凡人,却还要面对亲族的背叛……
清弦的身子颤了颤,忍不住扶住门口,心口的钝痛让他感觉到窒息。
“为什么我来迟了……为什么要不珍惜……”
他不甘心地喃喃,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扣在门框,指尖似乎要戳穿木框,指甲盖的缝隙里溢出丝丝血迹。
宗政樾不珍惜的东西,偏偏是他怎么都求而不得的。
他是怎么忍心伤害阿妩的啊……
他的阿妩那么好,为什么要伤害她?
为什么……
眼间的白布似乎多了些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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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
谢仪一袭玄色衣袍,似乎变成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司怀韶。
她闭着眼睛,倾城美艳的容颜不显露一丝情绪,隐隐让人感觉到阴戾和渗进骨髓的冷血。
“暗阁死令,全力追杀右相叶南竹,取其双目。”
红唇微启,冰冷吐字。
车帘抖动了一下,外头驾车的一名暗卫起身离开,江番番出去控制马匹。
一刻钟后。
“大人,到皇宫了。”
江番番的声音传来,谢仪睁开眼睛,幽沉的眼底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情绪。
“大人在竹苑的那几天,右相有一次在傍晚进宫面圣,陛下身边服侍的人说,右相那次提起了鲛人族出现在京都的事情。”
江番番撑起伞,在谢仪耳边低语。
“我就知道是他。”
谢仪笑了笑,眼梢带着熟悉的媚态,但笑意不达眼底,莫名让人觉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