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康宁坐御座之上,秦受孤身一人在下,他明知道康宁在逃避此事,若自己再提下去很有可能会造成对方的恼怒,天子一怒,不可想象,但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不能退缩。
“陛下,一昧避让只会让病入膏肓,容臣说句大不敬之语,此番吴俊明所为,何尝不是在威胁陛下呢?秦受一言已为吴俊明定了性,要知道皇家威严是全天底下唯一不能触碰的东西,而吴俊明此举乃不得已为之,虽众人心知肚明,但只要放在暗处,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日秦受挑明,只会有两种结果,康宁惩治于他与吴俊明其中一人。
“够了!秦侍郎,朕念你多年来矜矜业业,若你再无理,休怪朕无情!”
很明显,康宁已经做出选择了,毕竟吴俊明背后站着的是半个朝廷的人,他并非不能解决,只是后果无法承担,既然处理不了问题,那便只能处置提出问题这人,再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
秦受是做好准备的,否则他也不能触康宁这个霉头,本来康宁在吴俊明一事上就已经够憋屈了,这要再让别人戳他的伤疤,不处置那人才是不正常的事。
“今日就算陛下降罪,臣也不得不提,这关乎宁国千秋万载基业,臣不像做这个罪人,臣相信,陛下也同臣一般心愿,如今的朝廷就像蚁穴,外表华丽,可内部早已千疮百孔,病入膏肓是长此以往的必然结果,朝廷之中奸人作祟,陛下受奸人蒙蔽,但臣恳求陛下听臣一言,贼子误国啊!”秦受慷慨激昂,情绪激动无比,不过却也记得君臣礼仪,他跪倒在地上,无论身姿还是目光,都是同样的虔诚与恭敬,其中似有决绝之意,若康宁仍不愿接受,大有以死明志决心。
康宁目光阴沉,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了,秦受不能降罪,朝廷既有半数人支持吴俊明,那另一半对吴俊明必是反对之意,若他如此草率的处理秦受,怕是要遭受口诛笔伐,别看他是天下九五之尊,但也不能所有事由他任性而为,君臣关系在宁国来说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其妙地存在,自宁建都起,便盛行轻武重文之风,文官重要的体现不仅是在与其他官员所比较的地位上,而且在权利上也是接近无法无天的存在。
当年为避免朝廷一人独断,便立此条例,无论谁人进谏,皇上都要去听,而最令人搞不懂的一点则是骂皇上竟然没罚有赏,这展现了不为皇权折腰的伟大文人之风,甚至有人不惜借斥责皇上来加官进爵,康宁皇帝自即位以来便深受其害,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方法,哪怕有丝毫不妥,第二日便是一大堆谏言,内容大多是拐着弯儿骂人的话,作为皇上,这是在太憋屈了,但老祖宗的规矩,他又哪敢破坏呢,大多是心里发两句牢骚罢了,不过也是,也是知道宁国开国皇帝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非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限制自己的权利不说,还要处处受骂。
其实这个法例初衷是好,皇权独大本就是历代国家最容易发生的事,当一个人权利无限放大的时候,**也会随着变大,到时候心中的恶便会占据主导,做出许多回想起来令自己都后悔的事,所以谏言是历朝历代皇帝都需要的,他们需要正视自己,并逐渐做出改变,而宁朝这样畸形的谏查制度是一步步变化而成,当骂一个人成了正确的政治导向,这边失去了它的初衷。
也正是因此,康宁皇帝不能处置秦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秦受身后的一众文官他惹不起,这些人打打不得,骂两句也不痛不痒,若要骂重了,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嗡”盘旋在自己耳边,一有空闲便开始说教,康宁皇帝不止一次被这样烦过。
殿内安静异常,哪怕一根银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见,秦受俯红毯之上,头埋的很低,身子一动不动。
康宁皇帝知道,这是他在等待自己的回应,可就算如此,他又哪能如何呢?难道要他迎面而上吗?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了吴俊明搅乱整座朝堂,吴俊明还没有如此大的价值。
“秦爱卿起来说话,朕观其折子,却也发现些许蹊跷,现在回想起来,朝中或真有你口中的蛀虫。”康宁皇帝没法子硬碰硬,这要让他一气之下在殿上自杀,他已经能够想到明日金銮殿上的场景了,哭天喊地、哭爹喊娘,乌烟瘴气一滩浑水,到时候再有人煽风点火,所有矛头不都得指向无辜的他?
康宁又准备拿出他最为拿手的拖字诀,先稳住他,日后再说此事。
谁知秦受根本不吃康宁皇帝这一套,或者说他已经看透了康宁的计谋,他一动不动,带着略许哭腔道:“若陛下今日拿不出解决之法,老臣就跪死在这里又何妨!大宁之国千秋万载之基业!老臣不能当此罪人!”
“秦受!你这是在威胁朕?”康宁心中也不免生出火气,他本来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又让他逼着自己下决策,这群臣子眼中哪还有自己这个皇上!
“老臣不敢!老臣毕生夙愿,万国朝拜,国泰民安!陛下既不信臣,臣大可以死明志!”
康宁冷笑一声:“好啊!朕倒要瞧瞧你心中有的到底是宁国还是你的前途!”康宁正在气头上,朝中尽然是这些道貌岸然,满口国之社稷,暗地里贪赃枉法的伪君子,文人这幅嘴脸,他早就受够了!
秦受一听皇上这话,心底里已经做选择,他双拳紧紧握着,脑门上滴落豆大的汗珠,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