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虽是经历过风浪的,可眼下孤立无援,也是心惊,只说:“先别急,先别急。”
紫冰见他茶盏都没端稳,知道他心乱了——毕竟是身在局中之人,若是“八王当立”一事落实,绝不是责罚就能平息的。紫冰倒是比八王冷静些,她本来就想借刀杀人,此事一出,不过是再次坚定了她的决心。她见褀瑞等都切切地望着八王,道:“咱们得在戌时前想好对策,方不误事。”
“为什么是戌时?”祾瑞问道,“既然监禁,怕是一个都出不去。”
“戌时戍卫换班,难免会顾此失彼。褀瑞,你刚刚到来,众人对你不熟悉,到时候你趁机逃出去。”
“那王爷在此……”褀瑞不知逃出去有何作用。
“你让我想想,想想。”紫冰把双手拢在鼻尖上冥思苦想。手掌聚音,显得她的呼吸声沉重许多。
八王见她如此,似有宽慰倒是也静下心来,叹道:“监禁咱们也就罢了。此次随驾的能臣不少,还我清白不是难事。只是这样一来,炸坝之事就拖延下去。不知会怎样?”
“你自身难保,还惦记着炸堤?堤坝……”紫冰脑中似是灵光闪现,不管是一叶障目,还是丹书鱼腹,还有满地的饿殍和牢中的李若水,一切的一切,源头都是因这大坝而起。这大坝才是万恶之源,而谢家就是始作俑者。紫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去想。
八王见她只顾着筹划,要喝水连杯里没有茶水都不曾觉察,就将自己未动过的新茶递过去。
就这样忘我地想了许久,紫冰忽然站起身来叫道:“褀瑞。我说的话你记清楚,今晚的事就着落在你身上。”
紫冰平日里说话活泼俏皮,褀瑞从未见过她这般疾言正色,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
“堤坝的西岸上有间小庙。你先去那儿找四个字。”
“什么字?”
“谢王天下。”四字一出,八王也是一凛。这无非是对“八王当立”的直接反击。八王设想了多种方法,却没想到紫冰以牙还牙,这样风险太大。可见紫冰绷着的神情如满弓的矢箭,志在必得。八王也不打断,任由她说完。
“姑娘,谢家即使有此心,又怎么会将称王天下的心思写出来?”褀瑞疑问道。
“会!”紫冰肯定地答道,“那座小庙是谢氏的家庙。因为作恶太多,为求庇佑一定会亲手抄写佛经以消罪孽。我亲眼见过他们用黄绢抄写《阿弥陀经》的经幡。你只要从中找出这几个字裁剪下来即可。”
“可是姑娘,我不认得经……”
“首段‘如是我闻……文殊师利法王子等诸大菩萨’中有‘王’;‘又舍利弗,彼佛国土,常作天乐’中有‘天’;‘舍利弗,下方世界’中有‘下’;结尾必有谢氏弟子敬献的字样。”
褀瑞不懂佛经,又不能留下字迹等证据,只得反复背着记着。紫冰回头问八王:“王爷,你说……皇上会把监禁的命令公之于众吗?”
“应该不会。对皇上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乾封县的真相,挽回面子。若是再把禁令透露出去,恐怕会人心不稳,万一父皇的旧臣有了别的心思。皇上岂不雪上加霜。他不会自找麻烦的。”
“我想也是。”紫冰见褀瑞记得差不多了,又道:“你再去狱中找李若水。若是禁令还未传到牢狱,你就拿咱们的腰牌提出他。若是不行,你一定要脱身去找他爹李念熙,让他去负责炸坝的事宜。再有,你联络些受灾百姓,越多越好,明天一早若是没动静,就让他们来行宫请愿。炸毁堤坝就在明后两日,你办完事情就不要回来了。如果三天后一事无成,你就回京接上姐姐去五台山。”
八王听紫冰说的头头是道,决意让她放手一搏,只是听到接紫云一事,哀伤之情陡然升起,愣怔须臾轻唤了声“紫冰”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八王才说:“还是不要冒险去牢里了。他们父子见过面,想来也都交代过了。其他的都照紫冰说的办吧。万事小心!”
紫冰又把办事的有关细节一一嘱咐了褀瑞。布置完一切,八王让拿纸笔来,回头瞧见丹书鱼腹的黄绢仍在桌上扔着。八王拿起来思忖了片刻,道:“不用纸了。就用这个写。”
紫冰叫道:“你要写血书?”
八王笑笑:“放心,不会。丹书黄绢是皇上的特权,别人如此不是僭越也是逼宫。用寻常的墨就好了。”八王简要陈述山洪即至,若不及时炸掉大坝危害更大,甚至可能把行宫困住。只要炸毁堤坝挽救众人于水火,自己蒙冤也是无愧天地,无愧皇上!
八王素日待人宽厚,侍卫掂量此事非凡,便把黄绢交给了行宫戍卫总管曹璨。曹璨觐见的时候,皇上正和曹彬等几位老臣聊起灾民之事。
皇上心中明了:八王特地写在丹书的背面,不是过是为了表白,纵使有“八王当立”压顶,此事也非提不可;更是为了救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皇上把黄绢递给大臣传阅。
曹彬接过笑道:“八王还真是不避嫌。”
“曹卿家仔细瞧瞧。”
曹彬看完大礼参拜:“皇上圣明。臣以为当务之急先派人查明八王所说是否属实,若是实情,救灾要紧。其他事情可缓缓再说。”
众臣复议,皇上自是纳谏。
戌时守卫换班,褀瑞逃出禁闭八王的小院,刚躲到马棚准备伺机行事,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