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先用膳吧。”李太后笑道。
黄宜安恭顺地应了。
食不甘味地用罢早膳,李太后命黄宜安陪她去院子里走走消食。
庆嬷嬷则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阿梅见状,便陪在庆嬷嬷左右。
其他宫人见了,自然更不会越过二人近前伺候了。
慈宁宫里种的多是些四季常青的花木,因此虽是正值深秋,却也郁郁葱葱、绿意森森。
黄宜安陪着李太后在院子里的小径上慢慢地走着,说些闲话。
都是些衣裳吃食、宫中俗务之类的话题,黄宜安对答恭谨从容。
可是听着听着,黄宜安便品出不对劲儿来——李太后问的话虽然家常,却总是三句不离祁钰,不由地暗自心凛。
李太后这是在向她打听祁钰私底下的言行举止!
黄宜安顿时恍然大悟李太后方才为何借打趣之机“点拨”她了,只怕和当初冯永亭去坤宁宫威胁她一样,要通过她来监视祁钰私下里的一言一行!
可冯永亭这样做她能理解,为何李太后也要这般行事呢?
现在不是前世,祁钰并未与李太后彻底离心,只要李太后分一些信任给祁钰,祁钰依旧会待她恭敬孝顺,何必要她这个枕边人来当这个细作?
黄宜安按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安静温驯地陪着李太后散步,适时地应上两句,不敢再如先前一般知无不言,也不敢让李太后看出端倪来。
走了两圈,李太后似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在一丛秋菊前站定。
庆嬷嬷见状,悄悄挥退了宫人,自己不远不近地守着,心中不免替黄宜安担忧——既怕她应答不当,惹了李太后生气,又担心她不明就里,满口答应,将来要为此和祁钰生罅隙的。
阿梅倒是想跟上,然而庆嬷嬷都已经停下来,她也只得随侍在旁。
黄宜安伫立陪侍,脸上挂着温驯的笑,心中却警铃大作,飞快地思索着一会儿李太后开了口,她该怎么作答才算合适。
闲话已毕,李太后也不再和黄宜安绕圈子,低声叹道:“这一转眼,已经是十六年都要过去了,当初粉团子一般的陛下,如今也长成玉树临风、天威深重的皇帝了。可哀家却总觉得一切都恍若昨日……
“自从陛下大婚前,哀家搬出乾清宫,照料陛下也就没有从前方便了。后来陛下搬去了坤宁宫,这虽然不和规矩,但是哀家也并未反对,就是想着能有你在身边照顾着陛下,哀家在这慈宁宫待着也能放心了。
“如今见你照顾陛下用心细致,哀家心中甚是宽慰。”
黄宜安连忙恭顺笑应道:“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出身寒微、见识不足,若有不到处,还请母后多多费心指点。”
李太后对黄宜安的态度十分满意,笑道:“这是自然,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哀家。当然了,哀家当初既然力主册封你为皇后,自然是看中了你的过人之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
“是。”黄宜安温驯地笑应道。
李太后接着方才的话笑道:“不过,你们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情难免不够周全稳重,哀家又不能时时在身边看着,这就需要你有什么事都要及时来告知哀家了。”
李太后说罢,笑吟吟地看着黄宜安,并无被拒绝的担忧。
在她看,祁钰心里装着的是郑玉烟,如今虽然对黄宜安尚算关心,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宫中只有一位皇后,没有其他妃嫔可宠幸的缘故。
娘家身份低微、无权无势的黄宜安,要想在宫中站稳脚跟,单凭一颗凤印可不行,除了皇帝的宠爱,还需要她的帮助。
而黄宜安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当即便温驯地应下了,还一脸感激地说道:“多谢母后关心,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像儿臣一样感激母后慈恩的!”
李太后笑意尚未到达眼底,便被黄宜安这句话给击碎了。
祁钰若是知道了?
黄宜安竟然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祁钰?
那当然不行!
这孩子平日瞧着也挺机灵的,怎么这回脑筋却这么轴?
李太后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黄宜安犹自不觉似的一脸感激地看着李太后,心里却直打鼓。
前后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李太后,尽管拒绝得十分含蓄委婉,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
可是李太后会相信吗?
黄宜安并不知道,可是她很明确地知道李太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因为她刚说完这句话,李太后便以一句“你我婆媳之间的私房话,就不要打扰陛下了”揭过了这个话题,然后便以宫务繁忙为由打发她走了,而且只派了一个小宫女送她——往常可都是庆嬷嬷亲自送她出慈宁宫的。
但是即便知晓李太后不悦,黄宜安也不能退让。
今生不同于前世,没有郑氏在眼前上蹿下跳,祁钰待她也算得上恩宠爱重,她刚答应了祁钰要和他一起共赏风雨、同弈棋局,总不能转眼就把祁钰给卖了吧?
况且,就算是她答应了李太后,做了李太后安插在祁钰身边的细作,可这非但于缓解母子二人的关系无益,反而会加深李太后和祁钰之间的嫌隙,与她的初衷相悖,又何苦来哉?
黄宜安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坤宁宫。
刚到坤宁宫,便有小内侍上前启禀道:“陛下说,若是娘娘回来了,便着人去御书房禀报一声。”
黄宜安沉肃的脸色微微一暖。
祁钰这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