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黄宜安所料,婚礼当日她和寿阳公主姐们三人前往英国公府道贺,只来得及祝福张溪几句“夫妻和美、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便被众家贵眷簇拥着“安坐”主位,接受各种奉承礼拜。
等张溪的花轿出了门,黄宜安和寿阳公主姐妹三个才如释重负地脱了身。
回宫的路上,寿阳公主禁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母后为何非要让咱们今日来道贺,我都没有来得及跟张姐姐说一句话呢!”
永宁公主和延庆公主虽然和张溪的感情不深,但显然也小小年纪的都不耐烦与各家女眷应酬,闻言都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
黄宜安笑着劝了她们两句,心里却想,李太后准备先拿西北军开刀,整顿军备,可不得先以隆恩安抚住英国公府嘛!
只是,祁钰一直都没有透露过此事,到底是不知情,还是顾忌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特意没有对她提起呢?
黄宜安揣着一肚子疑问回了坤宁宫。
寿阳公主姐妹三人跟小尾巴似的黏着她,也赖在坤宁宫不走了。
“今日宴席上,那多双眼睛盯着,你一言我一语,为了公主的威仪,我都没有吃饱。”寿阳公主捂着肚子噘嘴道,“哪里有在皇嫂这里用膳吃得香?”
永宁公主连连点头附和。
延庆公主更是拉着黄宜安的衣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声音软糯地央求道:“皇嫂,延庆想吃凉凉甜甜的桂花酿了。”
寿阳公主和永宁公主闻言,也一脸期待央求地看向黄宜安。
黄宜安见状捏了捏延庆公主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无奈笑道:“好好好!小馋猫儿们,都有,都有!”
说罢,便吩咐宫人去盛桂花酿来。
寿阳公主姐妹三人欢呼雀跃,还趁机点了不少坤宁宫常备着的点心果子之类的。
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案。
四个人正在吃间,有内侍尖声禀报道:“陛下驾到——”
黄宜安等人赶忙放下汤匙,去殿外迎接。
刚出殿门,就见祁钰背对着斜晖走了过来,面容掩藏在阴影里,看不甚清。
寿阳公主姐妹三人见情况不妙,连那半碗尚未吃完的桂花酿也顾不上了,直接见礼告辞了。
不是她们对皇嫂不仗义,实在是在发怒的皇兄面前,皇嫂显然比她们更能起到安抚作用啊!
所以她们还是不要留下来给皇嫂拖后腿了!
黄宜安看着逃也似的向外急趋的姐妹三人,哭笑不得。
不过,今日的祁钰并没有往日的轻松与笑意,看起来十分严肃且不悦,也难怪寿阳公主姐妹三个会被吓走了。
黄宜安猜测是朝堂是又出了什么风波,便知趣地没有多问,只服侍祁钰进内殿更衣。
路过晏息室,看到桌上摆着的桂花酿和点心果子时,祁钰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前。
黄宜安看在眼里,亦不动声色。
等祁钰换了一身常服出来,便见桌子上新摆了一盏桂花酿,又换了几碟他喜欢的点心果子,烦乱的心绪一下子变得熨帖不少,脉脉地看了黄宜安一眼。
黄宜安回以一笑,拉着他在桌边坐下,笑道:“虽说时近深秋,天气渐冷,但还是躁得慌。这桂花酿臣妾特意命人拿冷水凉过的,清爽宜人,正好入口,陛下且尝一尝味道如何?”
祁钰笑着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果然清香爽凉十分可口,不由地抬头笑赞道:“也不知道你这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就连朕这么不喜甜之人,都爱吃你做的甜食茶饮。”
黄宜安抿唇一笑,道:“秘密!”
琢磨了半辈子的人心和厨艺,又岂是那些照规矩行事的尚膳监的御厨可比的?
也就只有杨一道这样专门琢磨李太后爱好的人,才可与她一拼了,而且还只是在李太后面前才奏效。
祁钰也不再多问,笑呵呵地把一碗桂花酿吃完,只觉得胸中的郁气也散了大半。
黄宜安这才柔声道:“臣妾观陛下似有不悦,也不敢多问,只求陛下不论何时都要保重龙体。”
言语诚恳,情真意切。
祁钰见了,整个人不由地放松下来,牵了黄宜安的手,双手包住了,感叹道:“如今,也就你还关心朕的龙体了……”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黄宜安却没有误会。
祁钰是一个权欲心极重的皇帝,绝不会在这种情形下,跟她说一些带颜色的段子来t。
果然,紧接着就听祁钰低声叹恨道:“那些人,就只会关心朕能不能顺他们的意,做一个‘好’皇帝!”
黄宜安没有答话,只是抽出手来,反握住了祁钰。
事涉朝政,她作为皇后并不能轻易开口评判,唯一能做的,便是安抚祁钰,让他明白不论何时,她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果然,祁钰脸色渐渐回暖,看她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黄宜安想了想,提起今日去英国公府观礼的盛况:“……怨不得母后要臣妾和寿阳她们三个今日去英国公府观礼道贺呢,果然更能彰显陛下天恩浩荡,对英国公府信重非常!
“张姐姐这婚礼,也算是满京城头一份儿了!只怕不过个十年八年的,京城的人都忘不了。”
黄宜安一边笑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钰的神色,果然见祁钰脸上笑意微敛,温柔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沉凝。
看来,祁钰今日之所以怏怏不快,跟张圭欲在军中推行新政脱不了干系。
可这对于一心改革、锐意进取的祁钰来说,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