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其实没什么学习的心情,她总觉得身后如芒在背,又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
她跟这个沈宜言才刚见面,她又不是什么绝色,怎么会让人一直盯着她看呢?
书是看不下去了,她就开始想自己这十一长假做什么,学校不让留宿,舅舅昨晚给她打电话说他们一家要回老家,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她拒绝了。
十一长假正好赶上农忙,舅舅家虽然在永平市定居了许多年了,但是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老家的地还种着呢,农忙季节总要回去,前世的她寄住在舅舅家,一到农忙就也要跟着回去。
不知是不是舅舅家在城里生活太久,而她跟着妈妈下地习惯了,前世她本是去帮忙的,最后却总是做的比谁都多,舅妈夸她力气大,勤快,越是夸她,她越不好意思休息。
一整个假期基本上都是在地里度过的,往往忙完农活再回去上课,整个人黑了几度不说,身上也酸疼的难受,手都抖得写不好字,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也往往是忙过农收,舅舅一家会对自己格外好,给她买这买那,甚至她星期回家会专门给她做菜慰劳,还会拉着她聊天,这对于寄住在舅舅家的自己来说是难得的温暖时刻。
有一就有二,明明已经住进城里了,舅舅家的地却一直种着,每到农忙她都要赶回去,高一时表姐和表弟还会一起回去,到了高二就只有她了,表姐要做暑假工,表弟要升高中了。
她那时一边觉得委屈,自己也处于分科后的关键时期啊,一边又觉得幸福,舅舅舅妈身边只有自己,只要她卖力干活,就会得到唯一的疼爱。
她那时候也确实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打住进舅舅家身边开始就只剩舅舅跟舅妈两位长辈了。
跟舅舅家相处了那么些年,生活是越来越好了,心也越来越远。
元祁想到自己最后被舅舅家排挤出公司,那么重要的决定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忍不住心灰意冷。
他们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时期,这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了舅舅家的一份子,可是谁知道,从始至终,舅舅家都将她和他们分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分得清清楚楚,她只拿他们当舅家,只拿自己当他们的外甥女,这样或许对彼此都好。
元祁想着,心里却还是骨鲠在喉。
她就那么遭嫌弃吗?她以为她对舅舅舅妈表姐表弟已经问心无愧了,他们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她也确实拿他们当最亲近的人,她不对他们好还能对谁好,没有了他们,她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她怎么敢不对他们好。
可惜她已经没了质问的机会。
她也得存钱了,算算时间,离她没有人养也就剩半年了。
现在还能得到亲爸的生活费,等冬天她回去了,亲爸就该跟她断绝关系了。
这一次会比上一次好一些,仗着重生的优势她提前把妈妈的银行卡收了起来,上面的钱她也偷偷一个人全提了出来。
她亲爸虽然觉得家里的银行卡上钱少,可是管账的也不是他,他根本不会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不过,这笔钱她暂时还不想动,如果可能的话,这笔钱她只想留着做纪念,反正她自己也可以兼职赚钱,如今的她也没有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
前世她兼职是做了不少,不过在永平市的是舅妈介绍的,是熟人,所以就担着雇童工的风险招了她,这次没有舅妈帮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
还不能离舅舅家太远,不然下班就赶不上末班车了,想到这,元祁就想到了昨晚舅妈跟她说他们今天上午就要走,问她怎么办,她顺势就问舅妈能不能在她家住两天。
舅妈一开始不愿意,说家里没人给她做饭,还不如跟他们回老家,又说他们也没时间给她钥匙之类的。
元祁就说舅舅让她配了钥匙,她想在学校学习,舅妈那边才勉强同意,挂了电话,顺利解决了住宿,心里反而更疲惫了。
她也不是真正的15岁了,舅妈话语里的目的性太强,她想安慰自己说舅妈只是关心她都麻痹不了自己,舅妈家备用钥匙就藏在门口的角落里,带她回老家难道是只是让她看着他们忙农活吗?
一想起自己曾经多么想融入舅舅家,元祁就觉得可笑,她也真是傻,妈妈在世时,舅舅家也不过在外婆外公在世时一年回来两趟,等老人们都去了,舅舅家也就农忙会回来,还是叫上妈妈和她一起下地。
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毕竟是亲舅舅,还是唯一的亲人,而且我都给她家帮过那么多忙了,他们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到了舅舅家,她做什么都跑到前面,就是为了不招人嫌,可是事实证明,拥挤的小房子里多她一个大活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人不感到烦躁的。
也不怪舅舅,像她这样明明有亲爸在,亲爸都不管的,舅舅能收留她三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她也是长大了才知道成年人的生活有多艰辛……元祁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往事都晃回去。
忽然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下,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贾闰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听清贾闰说了什么,她心里一叹,却没法拒绝。
她正要转身,却注意到了身边的叶子看过来的目光,她看过去,叶子就咬着嘴唇重又低头写作业了。
真头疼,元祁想,坐这么近,躲都没法躲。
她侧了身,看向沈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