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抬头看了看天上。
风雨是停了。地面上都是暴雨过后翻起的泥泞,每走一步都觉得仿佛从地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月亮出现了,但是没有星星,空气里弥漫着被大雨挖掘出的腐土的味道,她就披着月光在这清新的腐烂味道中行走。
被拒绝后,小澜又变成了一个人。还是回家吗,她想,毕竟自己现在只知道这两个地方与自己有关,家里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也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她没有思考太多,甚至没有刻意回忆来时的路,就像被牵引着一般走在那条她还不够熟悉的路上。
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小澜独自行走着,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原来这里的黑夜是这么漫长的呀,联想起早上打招呼的阿姨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还有宋叔叔那个急于摆脱自己的样子,她就觉得在这样的夜晚漫步其实也蛮好的,至少不用感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了,虽然这样也就无法问到更多的情况。
转眼间小澜来到了小区门口,自己不记得家是哪门哪栋了,但是步伐好像记得,径直走向了小区深处。
四处黑漆漆的,两旁的树、灌木丛,甚至是发出微弱光芒的路灯,给人的感觉都是黑漆漆的。
她一步接一步,也许熟练地就像自己曾经日夜行走过一样,但是这种熟悉没有带给她任何和回忆有关的东西,她看着行道树,看着地面的老砖,看着似乎一样的一栋栋矮楼,没有被回忆冲击的紧张感,却也并不陌生,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情绪,主要还是茫然。
进入到楼里,就更加漆黑了。
路过上午那个阿姨家门口时,她停了停。阿姨虽然也在戒备自己,但是很善良,她这么想着,凑过去鬼鬼祟祟地偷看猫眼,果不其然是黑洞洞一片,她掉头迅速走上台阶,决定天亮后再下去问一次。
看到了自己应当进去的紧闭的门。门看上去是紧闭上锁的,她没有钥匙,是自己早上出来的时候锁上的吗,她一边迈上最后几节台阶一边想着。
手搭在落满浮尘的粗糙的把手上,小澜轻轻扭动着,伴随而来的是生锈的金属摩擦产生的刺耳噪音,像被扼住喉咙的机器人在呻吟,“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中得到了放大,小澜心虚地停顿了几秒,感觉自己好像吵醒了整栋楼的居民。
经历了几次的咯吱咯吱……空白……咯吱咯吱……空白,小澜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嘎达”声,考虑到慢慢开门估计也会很吵,这次她迅速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侧过身子钻了进去,回手敏捷地合上了门。噪音还没来得及弥漫到空气里,小澜已经关进了大门走到了屋子中间。
屋子里的光线暗暗的,小澜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泛白了,凌晨的微弱光芒透过窗,将屋子里的一切都展现在她面前,说是一切,但事实上客厅里只剩下了飞扬的灰尘,阁楼里至少还有一张木板床。
她借着太阳升起前的黯淡的天光楼的小楼梯,屋子里还有四扇门,如今都是敞开着的,因为门板已经被拆走了。
我的房间,爸爸妈妈的房间……她细数着四个门框后的内容,小小的身体在扬起的浮尘间游走。空的……空的……都是空的。她看着疑似是卫生间的布满了管道的房间,心里诧异地想,竟然连马桶都拆走了吗?
发生了什么呢?发生了什么呢?
这样下去,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地说这里是她的家。楼下被收拾得这么彻底,阁楼里看上去还完好的木板床却好好地留在那里。
她一惊,被自己的想法点拨了。阁楼里剩下的木板床,或许就是父母或其他人留给自己的线索,毕竟楼下空空荡荡,总不至于真的要撬开地板吧。她如此想着,又踏上了阁楼下面的楼梯。
小脑袋从楼梯口渐渐探出来,天色比刚才亮了很多,阁楼的天窗采光也很好,虽然没有了那种被阳光唤醒的感觉,但光芒还是照亮了这里的所有角落。
果然还是只有一张床吗,她希望是昨天的自己楼太小了,看来看去还是只有这一张空空的硬板床。硬板床没有床头,自然也没有被褥床单,只有线条简洁的刷着白漆的金属床架和床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木板。
她先凑过去往中空的床架四脚里看了看,光线还没完全照进来,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出狭窄的柱子里卷着些什么。小澜兴奋又着急,伸长了手指去勾那个藏在柱子里的东西。
碰到了!触感是脆弱轻薄的,小澜用手指的摩擦力一点点带动它上升,随着更多的部分出现在小澜的手指下,光滑又略带油腻的手感让她稍微有一些心凉。
这熟悉的廉价的触感……
果然,她看着手里被卷成一圈的零食包装纸陷入了沉思,如果硬要说这个是线索的话倒也能解释,只是……只是可能现在的自己很难理解这块包装纸背后隐藏的东西。
即便如此,小澜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放到了口袋里。
小澜转换了目标,蹲下身把头探进床下。
木板排列得整齐又紧密,小澜伸出手在每块板子上敲了敲,扬起的灰尘迷得她睁不开眼睛,加上凌晨还不算充足的阳光无法照到床下,除了一头的灰尘和木板碎屑,她一无所获。
她一边打喷嚏,一边拍打着头肩上的陈年惊喜,感觉到现在为止她好像只是在把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了,莫非这张床真的只是搬家的时候忘记了?
一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