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早上醒来时,睁开眼,看见头顶的喜帐映得满殿红霞,身边枕畔却是空了。
她下意识地将手在无人的锦褥上抓了一下,一颗心立时就提了起来。
他去哪儿了?!!
“玉郎!玉郎?”
凤乘鸾勉力下床,又是一阵眩晕。
硬挨了浩劫一剑还能活下来的,她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玉郎……”她慌忙趿上床边的鞋子,声音柔弱地凄惶,脚步踉跄间,想要推门出去。
可指尖还没碰到殿门,那门,就刚巧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除了耀眼的日光,还有阮君庭的盛世容颜,“你醒了?”
他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银发被和煦的阳光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色,逆着光影,望着她笑,煞是好看。
“玉郎!”凤乘鸾不顾他后面还随着许多宫人,一头扑了上去,踮起脚尖,将那脖颈紧紧抱住,竟然就哭了。
昨晚是谁哄了谁,今早就颠倒了过来。
阮君庭万般宠爱地将脖子上挂着的人抱住,“你可是以为我又出去发疯了?”
“没有……”凤乘鸾还要争辩掩饰一下。
“呵。我不过是去沐浴更衣了一番,免得你嫌弃,”他用额头定了定她的脑门,偷偷道:“太脏了。”
噗!
凤乘鸾脸上还挂着泪花,就这么简单被他逗笑了。
阮君庭回头示意,身后的宫人便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将寝殿中的那些与大婚有关的布置全数撤去。
“等你好些了,就搬出去住。这帝城中的宫殿,随便你选,若是看上了宏图殿,我就叫人将龙椅搬了,给你改成闺房,可好?”
让她搬出去住。
凤乘鸾眼帘稍微有些落寞地忽闪了一下,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九御的君皇,很多事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我知道了。”她温顺地应了。
阮君庭却是有些兴奋,只想着她该住在哪儿。
“紫极宫太大,若是搬出去,我们就离得太远,想看上一眼,都要走好多路,我等不及。可若是住在这里,便是要择个偏殿。”他将她扶着坐下,又用手掌在她头顶柔软的头发上抚了抚,“你不该住在偏殿,你怎么能住偏殿呢。”
凤乘鸾没吭声儿,微微低着头,望着他腰间垂下的玉珩出神。
头顶上,阮君庭依然在纠结,思前想后,念念道:“搬出去,真是麻烦。可是,你若是不搬出去,叫我如何轰轰烈烈地将你娶回来?”
“……!”
凤乘鸾蓦地抬起头。
“什么?”
她一脸茫然。
阮君庭这才发现,她那脑袋瓜子完全没有跟他在一条线上!
他抬手就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娶你啊!难道让九御的君后,从孤的寝殿里挖出来,再送进来?”
“我……”凤乘鸾忽地就有些怨了。
他不好的时候,她心中没有怪过他半个字。
他现在好了,她反而满肚子的怨。
想揍他,想骂他,想狠狠捶他,想赌气用话儿噎死他!
“你现在是九御的皇帝,立后之事,惊天动地,是千秋万代的大事,我……,只是个迷罗坊里最下贱的流民。”
谁知,阮君庭就像早就猜到这一道,“现在不是了。”
他向门外招手,候在外面的太监就赶紧双手捧着一只黄金卷进来。
“刚刚起草的,帮我看看可是哪里写的不好,你改,我都依。”
他拿过黄金卷,亲手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凤乘鸾目光扫了一眼,便是心头重重一震,“废奴制,赦天下,太庸天水之人,永不为奴!”
那上面的字,笔走龙蛇,疏狂遒劲,虽行文字斟句酌,却是一气呵成。
他该是想了很久,到了今日才落笔成书。
“孤想过了,今后会与太冲圣教协商,打开太冲山门户,准两境商旅,持文牒及符节往来通商。凡旅居我九御之人,当前往官府背书,而世代定居于此的流民,当按当前所事行当,逐一入籍。”
阮君庭越说越是兴奋,一双凤眸闪闪发亮,“将来,我九御逐步废黜世家大族垄断朝堂之桎梏,大开上行之门,不但广招天下贤才,就算是异族,只要心怀大道,抱有盛世宏图之志,也一样可以入朝为官,助我皇朝再兴盛世!”
凤乘鸾仰头望着他,这个男人从前那般疏懒,无志于天下,可能只是因为为情所困,又或者是没什么事值得他殚精竭虑。
现在,他愿意将这天下担在肩上,等到风云际会之时,便会一飞冲天!
外公没有看错,他正是那命中注定的天下归一之人。
“至于迷罗坊的事,孤也仔细想过了,死者若尚有家眷的,分予田地或房屋,或按三十年生计花销予以追偿。若无家眷在世者,便加以酌情追封,以告慰在天之灵。其他的,但凡能有所补偿安抚的,尽数按兵灾之祸一一造册备案,尽量予以抚恤。”
他低头看了看凤乘鸾,“可还有我没想到的?”
凤乘鸾轻抚那张黄金卷,帮他重新写小心合拢,“你已经很尽心了。其实,对于已经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能摘掉头上流民劣种的帽子,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但是我想,若是你能下旨重建迷罗坊,再拆了那堵隔绝的高墙,会更好。”
“好!就听你的!”阮君庭在她面前蹲下,两手放在她膝上,乖得像只大狗,“凤姮,对不起,我答应带你远走高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