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忘了她,她就重新开始,慢慢走到他心里去。
“君上。”凤乘鸾在床边站了许久,还是没忍住。
“何事?”阮君庭闭着眼。
“既然凤桓已死,那我的新名字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凤乘鸾有些狡黠,“不如改个字,就叫姮。”
“恒?”
“嗯,对,姮。”
“准了。”
凤乘鸾阴谋得逞,却还有些小贪心,“哦,对了,君上。”
阮君庭嫌烦,“你又有何事?”
“您有需要的时候,真的可以找我,我活儿很好的。”
阮君庭唰地狠狠睁眼,带着绝望,望着石室黑洞洞的屋顶,咬牙切齿,“孤寻到将你取而代之的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凤乘鸾撇撇嘴角,吓谁!
之后,她又冷静了一下。
还是算了。
万一他今日说的话真的作数,来日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说的弄死,可能是真是“弄”死!
——
三日之后,宏图大殿,恰逢每月一期大朝会。
宏图鸣钟,百官并进。
待到御驾亲临时,大殿周围比平日多了三倍的锦鳞卫忽然手中长兵撼地,吼声震天,惊得本来已经站端正的文武百官都是一个哆嗦!
外面声如雷霆,却又听不清到底吼的是什么。
这时,便见倦夜上殿,“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这是君上临时想出来的新花样,想给诸位大人一个惊喜,而且,它还有个好名头,叫做‘绕殿雷’!”
殿上九部长老便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不是绕殿雷,这是下马威!
此前,姜洛璃那把雕龙刻凤,镶金嵌玉的交椅被端出宏图殿后,很快就有姜氏老祖宗,老太上皇的姑姑姜芷岸,派人发了帖子,请九部长老喝茶。
九部诸人,虽然一向与姜氏夺权,但是家族与先祖又都曾仰赖诸位姜氏先帝提拔,才有的今日声势,所以,如今即便再如何将姜氏剩下的女人们不放在眼中,也是总要给老祖宗姜芷岸几分面子。
于是九人应邀,去了老公主府,不论暗地里如何谋算,明面上倒也都给了老太太一句答复。
而且,只要国玺一日还在姜氏手中,这九御的江山,就至少还一半姓姜,九部就算兵权在握,也终究是臣。
只有姜氏和九部之间维持住这种微妙的平衡,才能保证君上不会仗着太冲圣教撑腰而一家独大。
所以,今日大朝会,九部长老的目标与并未到场的姜洛璃出人意料地一致,就是搬回那把镶金嵌玉的交椅!
待到绕殿雷毕,九声鼓响,君皇登殿。
阮君庭银白色的冕服之上,龙纹腾腾,拖曳于血红的长毯之上。
而他身后随行上殿的,则是身穿姹紫鸾服,腰缠金带,惊艳绝伦又令人雌雄莫辨的凤乘鸾。
她这一亮相,将梅兰竹差点吓了个跟头!
跟倦夜昨晚见了凤乘鸾时,也吓了个跟头一样,甚至比倦夜受到的惊吓还激烈!
这女人怎么追来了!
凤乘鸾随在阮君庭身后,从他身边走过时,脚步未停,目光却始终落在老头儿的白胡子上,那一侧的手,五根手指活动了一番,骨节轻响,落入梅兰竹耳中,比绕殿雷还吓人!
等到阮君庭受了满殿君臣大礼,端然落座,她就立在他身边,俯视下方。
宏图殿上,前有锦鳞卫大统领持刀上殿,后有来路不明的妖艳男人立在君侧。
满朝文武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九部首座青远山第一个站出来,“敢问君上,您身边这位是……?”
阮君庭恍然作一副把凤乘鸾给忘了的模样,“哦,你们说他啊,不过是个玩物,今日孤心情好,特意带他上殿来开开眼界。今日这绕殿雷,便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你们觉得怎么样?好听吗?”
殿下群臣再次一阵窃窃私语,只有梅兰竹立在下方,两眼一动不动盯着凤乘鸾。
凤乘鸾也眯着眼,笑盈盈望着他。
她赌他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轻举妄动,否则,不但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九部是用什么手段将他们的寂天大帝请回九御的,单单一个阮君庭震怒,他梅兰竹就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梅兰竹一句话都没说,目光却越来越沉。
九部长老因着今日还有姜洛璃那一码子事要拿出来说,也不好先因为一个玩物跟君皇杠上,便只好把凤乘鸾暂且放在一边。
于是,青远山话锋一转,“老臣有要事启奏,老臣与大长公主的大婚之期将至,公主在这个时候……”
“公主在这个时候,就该修心养性,专注于婚礼诸般细节,临朝听政之事,就不用来了。”阮君庭未等他话说完,便直接打断。
“可是,君上……”
阮君庭的意见已经非常明确,但九部长老却不依不饶,为自己也好,为给姜氏老祖宗一个交代也罢,他们今日势必要说服君皇,重新将大长公主给请回宏图殿!
阮君庭自从表了态后,话就不多,坐在上面只是似笑非笑地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但就是不松口。
凤乘鸾立在他身边,将这满朝的局势看得清楚。
九部的九个老头子,除了梅兰竹今日没说一句话,只有两人含混其次地虚张声势一番,其他六人的确是强硬的很。
而其他百官,半数是姜氏党羽,半数是九部门生,真正敢于替高高在上的君皇说一句话的,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