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早些安睡,我……,我在这儿陪着您。”
凤乘鸾起身,轻轻掀开床帐,低着头坐在床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移动,似是要透过这副皮囊,看穿她的魂魄。
她扶他枕在腿上,轻轻用十指顺他的发根,目光不敢稍动,生怕撞上他。
阮君庭喉间动了动,如有一块大石头哽在那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一双薄唇恨恨地微微抿动,骤然翻身将凤乘鸾嗷的一声捞过来,抡在床上,摁倒,之后,将她的背牢牢抵在胸口。
他就像个被人夺走过玩具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抢回来了,便死死抱住不放。
之后生怕这样的姿势摁不住她,再将腿也压了上去,将她整个人牢牢箍住。
凤乘鸾绷紧了身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快要被揉碎了,又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的后颈的发间,用力狠狠地蹭了蹭,沉沉一声,“睡觉!”
“哦。”她答应。
行吧,只要你能睡得好,我怎么样,无所谓……
——
接下来的几天,阮君庭就像换了个人。
每晚觉睡得甚好,心情也偶尔愉悦,虽然脸上依然铁板一块,却也大多数时候和颜悦色,不再不动不动就砍人,就连渊华殿上的气氛,都随之一变。
人们都说,后殿里面新来的那个女人,得了宸王的心,顶替了乘鸾皇后的位置
王上离纳妃不远了。
可若是纳了妃,就很快会有自己的子嗣。
那么,整天跟在宸王身后,厚着脸皮喊爹的端康帝,被迫逊位将是迟早的事。
然而,他们不知,后殿里那个女人,正在每天忙着花式杀夫!
宸王殿下用早膳,蓝染在下面禀报前一日朝野上下种种,还特意将众人暗中议论的,给单独拎出来说了一说。
“下面的人都说,父王最近气色爽朗,也不知是不是好事近了。孩儿以为,父王当有花堪折直须折。”
他意在提醒他义父,这小嫩草是用来吃的,能吃赶紧吃,别留着,万一什么时候一激动,又错手给杀了,就可惜了。
此时,小嫩草正立在阮君庭身后,盯着他面前那一盅鱼绒莼菜羹。
入口穿肠的毒药,一滴就能杀死一头牛,她足足倒了一大瓶,就看他死不死!
只要他死了,她立刻跟着将剩下的全都喝下去。
然后他们两个就能在那一头,与孩子见面了。
凤乘鸾只顾着琢磨着自己的事,完全没在意蓝染说的什么。
阮君庭用瓷勺轻轻在鱼绒羹里面画圆,盛了一勺,送到嘴边,忽然回头问,“小乖,你怎么想?”
“啊?啥?”凤乘鸾的两只眼睛,就盯着他的嘴,眼看着勺子与嘴之间的距离,就那么一丁点了,却偏偏不送进去。
“他说的好事。”
“啊,好事,好事好啊,呵呵!王爷您快喝啊,暖胃的!”
阮君庭绽开多日的眉间,又是微微一凝,将勺子放下,“等会儿,有些烫。”
“哦……”
她好生遗憾,接着目光又转向另一份蟹酿橙,是她专门用上好的死螃蟹,炖了好几个时辰,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种!
“那王爷来只南渊特色蟹酿橙,先开开胃!”
“嗯。”阮君庭用筷子尖碰了碰那死螃蟹炖橙子,“这道菜,她喜欢,蓝染,端去她的灵前供着。”
蓝染应了,将蟹酿橙端走。
凤乘鸾有点想捂住胸口,花了几个时辰炖的,现在要用来供自己牌位,好心疼!
她又倒了杯花水,“王爷,六神花露水,是我一大早采了六种盛开的鲜花,专门给您泡制用来晨起提神的,来,干了吧!”
顺便加了七八种泻药,毒不死你拉死你!
她将那白玉杯子,送到阮君庭面前,俯身笑容迎面,双眼殷切。
阮君庭稍稍嗅了一下,“甚好,赐你。”
凤乘鸾:“……”
没有武功!怂死!
他这魔王,本就难杀,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就更是难上加难!
眼看着回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成,腹中的孩子该有五个多月了。
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更也不知温卿墨有没有将她的身体看顾好。
玉郎的尸体应该已经到了天机关,也不晓得这期间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司马琼楼那个贱人,始终不是个善类,沈星子又是个妖魔,岂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等三个月?
凤乘鸾越来越心焦。
——
万国朝会这日清早,阮君庭在浴宫沐浴后,凤乘鸾便在腿上铺了布巾,坐在池边。
池水中热气蒸腾,他枕在她的腿上,由着她替自己净面。
凤乘鸾手中薄薄的小刀,轻轻替他将昨天一日一.夜间生出来的胡茬轻轻刮去。
那刀刃极薄,若是飞快地割破咽喉,都未必当场见血。
她的长凤刀,曾经将他扎了个对穿,说明他这一世并未练就什么先天罡气,所以……
凤乘鸾故作不小心,刀锋一歪,果然,阮君庭眉头一蹙,睁开了眼。
“我……,我我我手抖了!对不起,王爷。”
他没说话,重新闭了眼。
凤乘鸾手中小刀片精光一闪。
他的脸侧,刚刚被豁了一只极浅的小口子,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没有罡气。
那么……
因为下定了决心,她的手反而出奇地稳。
先替他将两腮青色的胡茬细细刮去,用湿布巾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