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男人的手掌,大概都是一样的。
她由他牵着手,沿着红毯,走向丹陛。
九十九步,走得不徐不疾。
礼官从旁用宣唱,无非是一步一年,携手百年之意。
“一步喜相迎,二步青丝长,三步儿女绕竹床,……十步云鬓展,……二十孙满堂……,三十霜白两不厌,……四十犹比少年郎……”
她微垂着头,在盖头下面,紧紧盯着自己脚尖。
他也无暇望向丹陛上方遥遥而立,俯视着他们的那一对母子,而是时时转头望着她。
那双眼,仿佛能透过厚厚的盖头,看见她被映红的脸。
天上,开始飘下鹅毛般的大雪,雪花落在他整齐的睫毛上,并未立刻融化。
他就隔着雪花,看她艳红的身影,与自己匹配成一双,此生不再寂寞,便是上天最大的恩典。
雪,纷纷扬扬,丹陛之下,宣读皇帝与太后旨意。
那司礼太监到底说些什么,根本置若罔闻。
肃德冷冷俯视着她的眼神,如悬着的两把利剑,可惜凤乘鸾看不见。
她现在只觉得好冷,身上穿着几十斤重的喜服,下面还光着两条腿,没有里裤,好空旷!
那两个教习女官必是乌鸦嘴,说下雪就真的下雪!
其实,某人是特意认真问过钦天监,知道这日必有大雪。
于是,等到那一纸足足宣了一盏茶功夫的圣旨念完,凤乘鸾身后就忽地就被披上了一件鲜红的轻裘大氅。
之后,那手,又不由分说地将她握住,力道不大,却逃脱不开。
与其说是牵着她,不如说是在替她暖手。
她什么都看不见,就如同一个行走的衣架,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此后,一连串的祭拜宗庙,入玉碟,颁金册,种种繁文缛节,再也没有分开。
她走得慢,身上沉重,他就放慢步子等着她。
她什么都看不见,他就牵了她的手,指引她。
蒙在长长的盖头下,凤乘鸾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怂王阮君泽,倒也是个温暖的人,谁若是嫁了他,一生也该是安稳的。
待到天地间已是茫茫一片洁白时,就只有宗庙前那一双鲜红的身影,双双而立。
“礼成——!”
那一声,传得很远,几乎响彻整个白玉京一般。
如此昭告天下,从此,他是她的王,她是他的妃,他们二人,从此皆为连理,生死相许,荣辱与共。
身边的人,眉眼微弯,稍稍释然,骗来的王妃,总算到手。
凤乘鸾眉头紧锁,好累,好饿,好渴,好想上厕所!
司礼太监乐颠颠上前,“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娘娘。”
他吩咐一旁的女官替凤乘鸾接过手中捧了许久的王妃金印、金册,又招呼了人,“来人啊,先送王妃娘娘回府。”
凤乘鸾忽地有些慌,按照之前安排的程序,后面,她还要陪身边这位王爷在宫中站个把时辰,接受百官权贵的恭贺见礼。
此时,为什么单独送她走?
在这无比盛大的婚典上,那盖头外面,到底有几百几千双眼睛望着她,她不得而知,那些眼睛里,又都怀了怎样的心思,她也无从揣摩。
奢华、繁盛、万众瞩目之下,却是孤立无援,她在这短短两个时辰里,竟然对身边这位始终默不作声,却给足了她温暖的人,莫名地依赖。
他的手,他扶她的力度,他沉稳的脚步,像极了一个人。
“王爷不一起吗?”
司礼太监笑呵呵道:“娘娘莫要心急,王爷的意思是,此时天降大雪,恐娘娘受寒,所以接下来的琐事,就不用娘娘陪了。请娘娘回府歇息,您跟王爷呀,这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我没急。”凤乘鸾莫名地有些脸红。
她转身扶着女官的手离开时,即便蒙着盖头,也分明感受得到,那个刚刚与她拜了天地宗庙的男人,正双眼目送着她。
涵王此人,果然憨厚老实,是个好人,她决定了,离开之前,一定老老实实,不会祸害他。
凤乘鸾随着太监女官指引,重新回到红撵前,临登上的那一刻,终于没忍住,小声问道:“请问公公,今日大婚盛典,靖王殿下可有驾临?”
那公公一笑,“呵呵,王妃娘娘这是说地哪儿的话呢,靖王怎么可能不来呢?殿下他一直都在啊。”
“哦。”
她心头,就更加落寞。
他们用这样的大盖头蒙住她,莫不是怕他见了添堵。
也好,她跟他本就是不该牵扯到一处的人。
凤乘鸾就这样,又被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抬了回去,一直在那座崭新的王府落轿。
等重新摸到了诗听的手,她这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小姐啊,你可算回来了。可都好?他们可有欺负你?到底跪了多久啊?”诗听这几个时辰,站在门口,将脖子都伸长了。
凤乘鸾一把掀了盖头,抓紧她的手,两腿一夹,急得直跳,带着哭腔,“快……!憋不住了!茅房……,在哪里……?”
……
终于,折腾了大半天,凤乘鸾总算去了头上沉重的凤冠,脱了沉重拖曳的翟衣,在温暖如春的,红灿灿的洞房里,盘膝坐在床上,披着棉被,抱着一盘子点心啃。
诗听看她饿得可怜,端了水在旁边伺候着,“外面的人说了,新婚第一顿饭,要王爷和王妃一起用,所以王爷没回来之前,王妃不能用膳,否则不吉利,小姐啊,您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