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甩了一下拂尘,说道:
“无量天尊,对于得位不正之人,老夫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敬与不敬一说,柴宗训,你的出现是个异数,为了匡护天道,说不得老夫要做一次小人了。”
虽然陈抟还是没说他为什么能够算出大周气数已尽,虽然陈抟并没有点出郭宗训是个异数的真实原因。
但是,郭宗训已经肯定了一件事情。
这老杂毛有些道行,只可惜他想要扶保的是赵匡胤,而不是他郭宗训。
父皇可是叮嘱过的,既然我们父子承袭的是太祖传下来的基业,那就必须姓郭,万不可更改。
郭宗训四下打量了一下,算了一下位置,这间房子的墙外,就是车马店。
“说吧,老牛鼻子,你是跟辽国联合了,还是跟南唐联合了?又或者是你想把这盆脏水泼在谁身上呢?”
陈抟叹了一口气说道:
“柴宗训你突然开窍,遇事能如此冷静,而且分析的几乎是不差毫厘,这是老夫始料不及的,老夫甚至是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还好,这老牛鼻子并没有发现我是个穿越者,只是对我这具身体突然变成神童有些疑惑。
郭宗训站起身,陈抟也急忙起身,用拂尘压住了郭宗训的肩膀。
“贫道劝你一句,门外的那个太监,此刻已经被人引开了,而且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便是他能逃脱,一个时辰之内,救兵也是赶不过来的。”
郭宗训很轻蔑的看着陈抟,估计佛门也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恼了父皇,父皇这才下令灭佛的吧。
郭荣灭佛不假,对于道门,自从陈抟忽悠他一通之后,郭荣也不再关注,只不过还留着颜面罢了。
“老牛鼻子,你怎么比孤还要紧张,孤不过是起来伸个懒腰,你不用担心,孤之所以敢来,就是很好奇你到底会做什么,说吧,你是打算在这里动手呢,还是换个地方?”
陈抟摇摇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他现在想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
“柴宗训,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胆色,着实令老夫佩服,可惜呀,我道门的昌盛之运,你们柴家父子谁都给不了。”
郭宗训明白了,赵匡胤建立了大宋之后,无论是对佛门还是道门,甚至是对儒家,那都是相当的尊重。
有宋一朝,儒释道三门获得了空前的发展。
只可惜,这三门最终也没能够帮着老赵家保住大宋的所谓万年基业,他们扶保的不是家国天下,而是他们自己宗门的历久不衰。
据说,元朝有个叫做忽必烈的皇帝,他的谥号,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就是孔家献上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郭宗训也懒得多问了,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抟。
陈抟伸手拍了两下巴掌,果然,从房间墙壁的夹层之内,走出来四个蒙面的壮汉。
“此人,老夫就交给你们了,回去转告你们主子,记住你们对我道门的承诺。”
陈抟料想中,柴宗训痛哭流涕,浑身颤抖,苦苦哀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郭宗训也微笑着看着陈抟,趁四名大汉过来捆绑他之前,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四娘姐姐,你若是看到了的话,这就是孤给你下达的第一个必杀令。
然后,郭宗训就被人捆成了粽子一样,还被人用一条绢帕堵住了嘴。
“道长请放心,我家主子必定不会食言的,告辞。”
几个人架着郭宗训就从窗户翻出,窗外,居然直接就是车马店的后院。
陈抟脸色阴沉的看着窗户,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还是懂得的,儒家独大,地位无法撼动,佛道之争,也在于一个平衡,柴荣灭佛,若是让他知道了,当年之事,我们道门也在其中,这中原大地,佛道俱灭,这可不是老夫愿意看到的。”
陈抟脱下了道袍,扔掉拂尘,又恢复了一个白发老叟的模样。
“也该回山去见老夫的师父麻衣尊者了,他老人家就是怪罪我也来不及了吧。”
就在陈抟准备通过密道离开小楼之时,他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然后,他就觉得喉头一阵刺痛,难道是话说的太多了,喉咙不舒服了?
唉……老了,不该亲自跑这一趟的,回山之后,是该好好的调养调养了。
陈抟摇了摇头,觉得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猛的呛了一口,居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踉跄了一下之后,陈抟伸手摸着脖子,好像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会突然吐血呢?
陈抟极力的想要呼吸,越急却越是大口的喷血,不能呼吸,也说不出话来。
使劲的掐住自己的脖子,陈抟终于感觉到了,就在他的喉头,已经被人用利器刺了一个洞。
这创口非常细小,且刺中他的利器上也没有血槽,但却直接击碎了他的喉骨,造成的创口是向内的。
“谁……谁……”
陈抟捂着脖子,嘴里一边喷血,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喊。
没有人出现,只有地上扔着的一件道袍和一柄拂尘。
陈抟倒在了地上,渐渐的萎顿,随着鲜血不断从他口中喷出,他的双眼也逐渐失去了色彩。
“难道老夫真的错了?想要逆天改命的不是柴宗训,而是老夫?”
这是盘旋在陈抟脑中的最后一个问题,可惜的是,问题的答案,他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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