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乍止。
抚琴女抬起头来,秋波盈盈望向应织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姑娘的嘴这般伶俐,确实欠打。”
她面容生得不食烟火,行事作风亦不矫揉造作。
她利落走到少女面前,抬起挑弦用的玉手,狠狠携着一股凉风朝少女面颊呼去。
眉眼清淡如初,未掀波澜。
似乎此事,对与不对,做与不做,全凭阁主吩咐。
寒无衣垂了眸子冷笑,意料中没听见落下的巴掌声。
“你!”琴女忍着痛意,漂亮脸蛋上一片惧意。
应织初拍拍小手,若无其事地闪到一旁,距离女子三尺远而立。
琴女素手微垂,血液顺着皓腕落在地板上,砸下一颗一颗红珠,她心疼地托着伤手,幽怨地瞪视着那罪魁祸首,却心生忌惮不敢上前。
明明没看见她动作,那她是何时伤到自己的呢?
琴女想不通,只能垂着泪望向寒无衣,盼着他为自己做主。
寒无衣却掠过琴女视线,漫不经心道:“你留手了,怎么心软了?”
“阁主,是我无用。”琴女不知寒无衣话中何意,以为他是在指责自己。
却未想下一刻,寒无衣起身走到她跟前。
“伤哪了,我看看?”他音凉如水,捉摸不透。
未等琴娘开口,他已拽了女子皓腕查看。
雪白莹腕上留下淡淡血痕,一道针细划伤。
寒无衣举起来,面无表情地放到嘴边,轻轻吹拂,而后点唇轻碰。
霎时间,一股电酥麻软之感顺着血液攀直琴娘全身筋络,她羞红着脸咬唇,秋波更是要盈盈溢水。
“阁主……”浅语含春,柔香成风。
“还疼么?”寒无衣挑起冷眸,淡淡问道。
琴女刚想柔笑摇头,便觉浑身散发寒意,从头至脚都寒冷无比。
“阁,主,我不疼了。”她摇着头将话费劲说完,瞪大眼睛注意着男子手上动作。
心里有千万分不解,却顷刻飘散,若烛息火灭,身子一歪栽到地板上。
应织初听到这边的动静,回身时便瞧见琴女昏死在地板上,绣花裙摆上漫出大片鲜红血迹,衬着那曼妙身姿越发妖娆。
“你杀了她!”她颤着音,瞪向寒无衣。
一柄轻薄利刃裹了血色,孤寂躺在琴女裙摆上。
寒无衣取出丝帕轻拭薄唇,擦去那点厌恶,才恢复以往阴冷道:“你留手了,我自然要替你动手。”
“我用你多管闲事么?”
“可是你想杀她不是么,我让她掌掴你,以你的窝囊性子受着便是,可你反击了,你害怕,害怕她知道甚至说出去你的身份不是么?”
应织初心口强烈起伏,用陌生难忍的眼神望着面前人。
她强压着腹中那股酸苦感,只轻声喘息。
这个混蛋!
他怎么不去死!
“你想杀我,呵,真是做梦了。”他松开手指扔掉丝帕,一言道破她心中所想。
望着她愤怒模样,莫名心里愉悦,少年不由勾起唇来。
“梁贞你生气的样子,看得我很顺心,你应该多生些气才好。”
“呵,彼此,我也不喜欢看你如意。”她抬起明眸,回击道。
她身量娇小,个头只到他下巴这里,男子微垂了眼便能看见她光亮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寒无衣轻扫了两眼,划开视线。
“坐这儿陪我下盘棋,这船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停岸。”他挥甩长袖,坐回软塌上。
应织初望了眼启窗外的幽幽蓝水,轻嘲道:“你又是想把我往哪卖啊?”
“哦,梁小姐可真是看得起自己,你那小身板能卖几个钱?”他捏起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嗤笑道。
应织初对掉湖之事有些心理阴影,隔了湖水远立,再加上死尸在地板上延下赫人血迹,逼得她只能坐在小塌上。
她望了一眼凝眸深思的寒无衣,抬手便将棋盘弄得一片狼藉。
“梁贞!”
应织初鼻尖轻哼,抬起手臂便趴在棋盘上,微微阖了眼眸。
寒无衣嘴间的讥讽顺着气意轻散开来,半响也未见他再有动静。
只若有若无一丝叹息,飘迷在空气中,若不细听还发现不了。
画舫载了二人与一俱死尸朝着蔚蔚青山间行去。
层层水波漾起,眼前风景换了一番又一番。
待到应织初苏醒时,便听见丫鬟们招呼着人抬尸体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望向这番场景,原是到了目的地呀。
她腰板挺直,正好滑落了披肩的衣袍,睨了眸子去看忍不住翻起好大一个白眼。
竟然是那件紫金锦袍。
谁要穿他的衣服!?
她嫌恶地拍着身上,抬脚朝众人走去。
此时早不见寒无衣人影,想来是他先一步下船离开。
丫鬟们吩咐了几个下人抬着担架下船,沿着那条青草掩去的小路走去。
“姑娘,请吧。”丫鬟抬手相让,示意应织初前行。
应织初面无表情地跟随在后。
这条小路初时窄狭,直到眼前显出一片竹林,小路才显宽阔。
竹林间穿过昏黄夕光,天色已至垂暮。
看来这一路花了太长时间才来这里。
竹林尽头是一矮小房舍,院内空荡一片,只地上落了几只吃食的鸟,不然无半点人气踪迹。
下人们将担架放在院子里,冲寒无衣行礼后便退身离开。
一盏茶后,只应织初与寒无衣二人寂寥留在此处。
少女心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