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泣不成声。
“你帮我当成什么人了?”任琮劈手夺过鱼封,同时破口大骂,“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付你老婆孩子了?你这厮,自己做事昧了良心,居然还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坏。老子当初真实瞎了眼睛,才拿你当朋友,有什么好事情都想着拉上你!”
“三师弟给你家人安排住处,目的是防止你告状时,别人报复到你家人头上。你不念他的人情也就是了,居然还以为他准备拿你的家人威胁你!王元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郭怒心思转得快,在一旁大声呵斥。
王元宝既没脸皮还嘴,又没胆子还嘴。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放声嚎啕。任琮见了,愈发觉得心里难受。抬起腿,狠狠将此人踹了个跟头,继续大骂:“哭,你还有脸哭?!老子如果想害你,还用费那么大力气将你从新丰县衙捞出来?老子如果想害你,还用费那么大劲帮你老婆孩子找地方藏身。老子……”
“算了,三师弟,你先计算他究竟持了多少股!!”不想让任琮太难过,张潜故意给他安排任务,“然后,有空再回一趟你家,问问令尊,你最多可以调动多少现钱。”
“是!”任琮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用颤抖的声音答应。
“三师弟,别为这种人流泪,不值得!”郭怒比任琮年龄稍长,知道遭朋友欺骗的滋味。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并且,大师兄说得对,咱们一开始制定的规矩,就没禁止股东互相收购手里的股权。他的行为不够厚道,但是也算不上出格。”
说罢,又自任琮手里将已经打开的鱼封接过来,从里边取出剩下的一张厚纸。迅速扫了几眼,双手递给了张潜,“大师兄,这是王元宝造琉璃的秘方。”
“嗯!”事到如今,张潜也没理由再跟王元宝客气。接过秘方,快速浏览。不求能直接参考配方练出琉璃来,至少期待自己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结果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又大失所望。那王元宝的炼制的琉璃秘法,根本不是他所期盼的原始玻璃制造工艺。而是一套脱胎于烧瓷与铸钟之间的特殊流程,可以算是另辟蹊径,也可以说是误入歧途。
首先,烧琉璃的材料不是价格低廉的河沙,而是道士们日常吞服,以求长生的纯石英粉。需要工匠们用烧砖的黏土,将石英粉裹起来,放在砖窑里煅烧。
如此煅烧出来的产品,只能称为粗料。需要持续炼制四到五天时间,才能出一窑。出窑之后,还需要将黏土外壳小心剥除,将粗料砸碎,重新研磨成粉,添加不同颜色,才能称为细料。而细料烧融之后,加工成各种形状,方能称为琉璃。
至于琉璃器皿的制造,则更为古拙。竟然也跟铸造青铜一样,先用“失蜡法”做了模具。然后再将细料和草木灰过滤出来的水,一起放进黏土坩埚里熬制,带细料被熬成融化状态,便倒入模具中整体铸造。
待铸造成基本型状的琉璃器皿之后,再用铁钳子夹着琉璃器皿放在火上烤软,通过拉伸,缩口,箍方、揉圆等手段,增加器具的美观程度和造型细节。如果想要制造高档货,最后还需要再增加一道打磨,一道抛光工序,才算大功告成。
如此高昂的原料成本和复杂的制造工艺,怪不得琉璃制品的价格直追岫玉。也亏了六神作坊的花露前一段时间的产量不高,王元宝的琉璃作坊,才能保证琉璃瓶子的及时供应。如果将来花露的产量增加三到四倍,其实根本不用外人破坏,琉璃瓶子产能不足的短板,就会立刻暴露无遗!
如此看来,那个正在算计六神商行之人,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用另一个时空的行话来说,此人所出的第一招,就打断了六神花露的供应链。而按照王元宝提供的制造琉璃秘方,哪怕六神商行发现无处购买瓶子之后,第一时间就组织人手自己烧制琉璃,从收购砖窑到制造出成品,至少需要三到四个月。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那些所谓的“大食正宗香水”,吞掉原本属于六神商行的消费市场。
“我的作坊虽然被烧了,但,但细料还有上千斤,主要工匠师傅也都在。如果现在就组织人手开工,还来得及赶在年底之前,作出几个百个瓶子来!”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偷偷观察到张潜的脸色很难看,王元宝果断停止了哭声,挪到他身边小声提议。
“你敢回新丰县招募人手开工?”张潜低头看了此人一眼,冷笑着询问。
王元宝立刻缩起了脖子,含着泪连连摇头,“不敢,我刚刚状告了新丰县令王祖德,虽然没人肯替我做主,他肯定也恨我入骨。但是,少监,我可以写信,帮您把人手都召集到这里来。我王元宝的确贪财,却从未出卖过朋友。任琮这么帮我,我如果不帮他将瓶子做出来,我死也不瞑目!”
话音刚落,他的小心思,就被郭怒当场戳破,“呸,你是怕我大师兄收拾你,所以想要显示你还有用,想要戴罪立功!”
说罢,他又将一份账单交到了张潜手里,快速补充:“大师兄,我跟三师弟算过了,他虽然钻了空子,但还算知道收敛。大概只持了总股本的百分之八左右。除非收他股本那个人,还能联合其他股东一起要求退股,否则……”
“不是除非,而是肯定会!”张潜摇了摇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