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历九月十一, 宫里声势浩大地出行来这办百兽祭已有五日,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的演阵。
自打来到不岁山,除了部分位置雾气深重, 总得而言也是连续晴好, 没想到临了了,天说变就变,远远看过去浊云低厚,狂风肆虐,俨然山雨欲来。
帐内, 苏果一夜好眠, 醒来时腰上还搭着身侧某人裸露在外的手臂,冷白的肤色隐约可见微微凸起的青筋脉络,瘦而不柴,修长有力。
苏果睡着时还不觉, 醒来发现大人的手压得她不能动弹,只得假装若无其事地屏气凝神,捏起陆则琰的手腕, 往他身侧推过去。
可才放了一会儿, 那只手又压了回来。
苏果撇过头, 小指戳了戳,“大人, 您是不是醒了...”
男子睁开惺忪慵懒的眼眸, 斜支起额角看着她, 拖起尾音懒声, “嗯。”
“大人睡得好不好啊。”
苏果昨晚虽然有被那条小青蛇吓到,但后来有陆则琰抱着她休息得还不错,解酒解的及时,连头也不疼,她翻身对向陆则琰,卖宝似的,“我还做了好几个梦呢。”
陆泽琰顺其自然地伸腿勾住她的脚腕,手势同时将她往怀里稍带,“梦到什么。”
“唔...睡得太好,便忘了...”
大人的肩宽,苏果最近常常窝在里头,都被惯出了毛病,自己寻到个熟悉的位置就不自觉往里鼓涌。
陆则琰任由她在被子里一通乱闹,环抱着她笑道,“你是睡得好,累的可是本王。”
苏果停下动静,探出脑袋,“大人,是我睡觉吵你了?”
陆则琰拨开她眼前的碎发,“嗯,好吵。”
小太监就算躺在那儿不声不响,都能‘吵’得他忍了一晚上,硬生生熬到了清早才小眠少许。
偏偏,他早上的火气更盛。
“真的嘛。”
苏果钻回被筒嘀咕时,鼻尖不经意地擦过陆则琰胸口的轻薄布料,引得他心头血愈加燥烈,她却是未觉,沉心回忆之后蹙眉道:“可是安洛说过我睡相极好的,从不乱踢人,也不说梦话。”
“...”
似一盆冰水,浇在了金丝硬碳上。出不去的出不去,进不来也进不来,梗着尤其憋闷。
陆则琰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又没抱着你睡,能有本王清楚?”
“还是,”语气渐渐冷冽,“他何时抱过你。”
苏果觉得大人的问话好奇怪,好端端的,安洛抱她作甚,再说她也不会让安洛抱呀,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安洛是太监,那也是男人。
再说了,睡相好不好,与抱不抱有什么关系啊。
苏果没意会到不妥,傻傻乎地照实说,“没有,可是我进宫时就与他睡一张通铺,要是乱踢乱闹,他怎么会不晓得。”
“他还真是对你知之甚深。”
苏果点点头,“安洛连我喜欢吃什么都知道,我都没与他讲过。”
虽然大人对她极好,但安洛对她的好是不一样的,和风细雨的,很容易让她想起姆妈,所以她也当他是哥哥看待。
苏果的心思细腻,一想到姆妈和菉葭巷,难免伤神,但这看在陆则琰眼里,就成了回忆与陈凞的点滴。
陆则琰早上尚且不错的心情就这样毁了个彻底,他很清楚苏果对□□开窍的晚,现在这样都算是揠苗助长,尽管如此,她在遇到他之前,监栏院做守门太监那短短月余,每每提起还是教他想发狠杀了陈凞。
“小太监,你最好给本王记住,你是谁的人。”
陆则琰这些日子的确待苏果不同,但阴晴不定的性子却难变,比如他现在面上一冷,苏果后知后觉背后不寒而栗。
大人对她太好,她差点都忘了,他还是那个众人口里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
可是,她是哪里又惹到大人了啊。
...
洗漱完,苏果走出营帐,身上穿的衣衫明显就不够用了,冻得她直哆嗦。
陆则琰随后出来,松手落了件雪白的披氅罩在她身上,语气冷淡,“围场设了高台,你想看,自然会有人带你上去,若是不想看,就回行宫等我。”
“大人,那我是与你一道回宫么?”
陆则琰冷笑,“不然,你想与陈凞走?”
苏果第一次觉得大人无理取闹,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大人无缘无故对安洛的敌意,赌气道:“大人若是事物繁忙,我也可以和安洛李荃他们一起坐马车回宫的。”
陆则琰闻言,皱眉看向她,眸色愈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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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殷朝初初倡导以文治国,有能者文臣无数,后来因此于战事上吃尽了苦头,这才开始注重射猎之术,骑兵布阵。
闰年一轮回的百兽祭设立的初衷是牢记祖训,凭借强兵之势,警示告诫外族,行震慑之效。胡族擅骑射,但数十年来都被明殷朝势压一头,心里不服气,是以每每趁着百兽祭会自带兵甲来中土‘切磋’。
直到十年前燕门关大战,异族兵甲不再获准进入主城,自此,百兽祭,胡人就只有旁观的份了。
当然,旁观也难免会说几句话挑刺,不过这次不同。
胡族五大部落中势力最大的匈奴使臣,在进贡大殿上被摄政王活生生掐死,谁还敢多嘴,万一再触怒王爷,一个杀了,再杀一个有何大不了。
“苏果,所以你现在明白,这诡异气氛了吧。”赵乐箫以眼神示意,高台上的几个胡服打扮,却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络腮胡大高个,一个个的还不如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