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扯起嘴角,对着朱澄浅浅笑了下,“奴婢很快就好了。”
她不是矫情的非教人喜欢她不可,光凭着大人对她两次的救命之恩,‘喜欢’这样的情感就已然显得无足轻重。
“你要不暂且跟朕回乾清宫?何必在这儿,过的不开心。” 朱澄看苏果难过,后悔极了他说的那些话,他对这个小太监有种奇异的熟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苏果眼里的红未褪,摇了摇头,“谢谢皇上,但我还是想留在衍庆宫。”
她向来有自知之明,只是消息出现得太过突然,难受来势汹汹,她才会一时避不开,等过了今晚,她一定就能好了。
朱澄迟疑地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再出声安慰两句,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呵,没想到,皇上会在本王的寝宫,与本王的人相谈甚欢。”
陆则琰站在门口,挺拔的身姿在槛阶上罩下一片阴影,他的俊颜如古雕刻画般精致,但说这话时,容色宛若淬了冷霜,令人望而生畏。
他两日没见小太监,兴起了念头来看看她,没想到进门就见二人靠的那般近。
心头瞬间万丈火起。
朱澄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气自己躲在摄政王府,斟酌着解释,“叔父,朕离开乾清宫是朕的不对,但并不是想躲着你,你能不能不生朕的气。”
宫中常道摄政王有多心狠手辣,但朱澄很清楚陆则琰对于比他弱太多的人,委实不会放心上,他偷跑出来,想躲的也不是王爷。
朱澄相信陆则琰知晓他的心思,否则,断然不会让他蒙混两日。
果然,提起此事,陆则琰只淡淡掠了朱澄一眼,视线就回落在苏果身上,“怎么不说话。”
他进门这么久,小太监连头都没抬,实在是不像她。
“奴婢,参见王爷。”苏果压抑声线,躲在朱澄后头施礼,依旧没抬头,不是不想,而是怕看到了大人,她会抑制不住,溃不成军。
陆则琰见她如此情态,语气不悦,“哪里遇到皇上的。”
“回王爷,奴婢...是在花丛甬道边遇上的。”她的声音哑哑的,带着鼻息。
苏果一口一个奴婢和王爷,陆则琰的神色愈冷,“你运气倒是很好,走路都能给本王捡个皇帝回来。”
朱澄知道苏果现在怕是在硬忍着不哭,心里也不甚舒服,没忍住做声,“摄政王,不关苏果的事,他既不开心了,您别再欺负他。”
闻言,陆则琰眉头一锁,快步走至苏果面前,毫不迟疑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颚。
女子娇俏的脸蛋跃然而现,柳眉弯黛,杏眸桃腮,可他看到的,唯有她眼里那抹刺眼的红。
绯色晕染至眼尾,扇羽似的长睫早已盈满水珠,仿佛下一刻就能汹涌而出,但她偏偏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咬着红唇不肯哭出来。
又可怜,又倔。
“你。”
陆则琰一愣,小太监怎么了。
便是当日在冷宫,她差点被歹人掳走,都没有哭成现在这幅惨兮兮的样子。
他没心思再生二人为何‘亲近’的气,拂袖挡在朱澄与苏果的中间,对着朱澄道:“现在就给本王回乾清宫。”
陆则琰的赶客之意明显,他等会儿要好好问问,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敢来欺负他的人。
朱澄无奈走到门口,看了苏果一眼,他总觉得是自己害的小太监难受如斯,“叔父,能不能让苏果暂随朕回乾清宫。”
陆则琰头都没回,“不能。”
朱澄也有自己的坚持,“你都没问过苏果!”
陆则琰气笑了,他做的决定,何时需要问人意见?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睥睨着朱澄,心情不好,说话就难免带刺,“皇上,区区一个小太监,你就这般想要,不如,本王送给你可好?”
朱澄的手把在门上,愣是没听出这是句反话,真心实意地接道:“苏果若是愿意,朕也难得遇到能聊话的人。”
陆则琰掀眸冷笑,他懒得与个笨小孩置气,转头看向小太监,“你愿意么。”
他问的随意,谅苏果十倍胆子,他都不信她会在此刻跟朱澄走。
可惜,若是平常,苏果或许还听得出男人言语中对她的维护,但眼下,她只觉得听到那个‘送’字心里一揪,忍了好些时候的眼泪倏然而出,心酸与冲动之下,她喉头微梗,回了声,
“嗯,奴婢愿意。”
话落,空旷的大殿内,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寂静。
琉璃壁灯映照着男人完美深邃的五官,明灭的烛火摇曳看不清表情,但他身上凌人的气势却愈发强盛得令人透不过气。
‘哐当——’
陆则琰指腹的碧玉扳指被他捏碎成两瓣,掉落在地。
他低头看着碎玉,轻笑了一声,“小太监,你,真教本王失望。”
他待苏果,终究与旁人不同。命人在湖边替她捉山窗萤,那般的事,他未曾对第二个女子做过。
他的耐心,和难得的纵容,全都给了她,而她竟然还会,肖想别处。
陆则琰头一次,觉得自己可笑。
苏果整晚的心思都浑噩的一塌糊涂,她刚刚说完那句便后悔了,她连监栏院的行裹都带了过来,怎么会不要留在大人身边。
大人有喜欢的人,她也正好借着‘男子’的身份掩藏心意,说到底,她不过是想避开一晚,不让他看透她的难过而已。
事情如何会发展到这般局面。
苏果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