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池建在衍庆宫的偏殿西北, 穿过西庑下的廊堂, 再绕过两条□□小道, 高高的不秋草之后就是。
彩衣提着盏灯笼,边走边与苏果记路, 但苏果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苏果, 你以后要呆在衍庆宫的, 不记得路怎么行呀?”王爷都已经命人在宫里寻个离他寝殿最近的住处给苏果, 显然是留他下来,彩衣看他心不在焉的,心里干着急。
“噢。”苏果只听到彩衣说的后半句, 随口应了声。
她抱着手上一团换洗用的绸缎襟衫,心里满满都是彩衣那句:“王爷也在沐浴呢。”
如果大人也在,那她还怎么洗。
苏果心里发愁, 步子越走越慢, 她想拖着拖着, 等大人洗完先出来,她应当就可以下汤池了。
“苏果, 我已经让人去通传,咱们走快些, 别让王爷等。”
这句话瞬间打消了苏果的算盘, 她‘啊’了一声抬眸, 蹙着两弯秀眉, “为何要通传?”
彩衣自然道:“王爷吩咐的呀, 说你醒了去浴池, 就要禀告他的。”
苏果闻言,泄了气似地不再故意拖慢,很快就跟着走到了衍庆宫的西北角落。
待两人脚步停住,苏果仰头望向面前,她原以为华清池是用围墙绕起来的露天池子,没想到站在门口看,房子式样与普通的廊房也没甚两样,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小。
只除周围种了一圈芦竹片,遮挡住屋檐盖顶,远远的看过来宛若一片竹林。
“苏果,我不能带你进去了,王爷沐浴的时候是不许外人在的。”
苏果抱着包袱,惴惴不安道:“彩衣,我想问问,华清池里有无卷帘隔档?”
浴池每日都需扫洒,彩衣的确是进去过,她捂嘴笑道:“苏果,大池子里皆是热汤又不分外室内室,怎么好加个卷帘啊。你放心,王爷都喊你来了,定然是愿意与你一道洗的。”
苏果讪讪地笑了下,她哪里是想和大人一起洗。
她当然不清楚,现在外头关于她是摄政王男宠的传闻已经到了‘板上钉钉’的程度,彩衣是看她脾气好,这才忍不住偷偷打趣她。
“好了,你快进门吧,我先回去把床褥换了。”
“嗯。”
苏果闷声与彩衣道了别,走进竹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而后,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地面上的小房子还真的只是一道‘门’,门内有向下的笔直斜坡,顺着走了有数十尺,苏果站在衔接的过门大理石上,比竹林扩展四五圈的环廊豁然可见。
环廊金雕玉砌,绕着中央镂空的一处设了凭栏,想来华清池就建在下面。
大人,应该也在吧,苏果鼓起勇气走向前,她的手把着木栏,微眯着眼探头往外看。
华清池的池子为四四方方的凹陷,周身内壁辅以白色的瑜石,池底却铺墁了与池外地板同色的舶来松绿石。池子蓄满了热水,与地面齐平,一眼望过去,水波倒映着相同的纹路,不仔细瞧都辨不出哪里是汤池。
腾腾的雾气之下,苏果能模糊看到有个男人靠坐在壁池沿,她立刻偏过头,不敢多驻足视线。
往右至环廊东边尽头,有道颇为陡峭的石梯。苏果下了阶梯,站在凤纹彩锦屏制的玄关后,傻愣愣地站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大人知道她会来,她硬等着颇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而且她本来就听话,总觉得不上前不好。可她是个女子,既不能脱,又不能叫大人出去等她...
她在兀自发愁,没发现池子的男人,盯了她好一会儿。
陆则琰双手向后打开,手肘随性地搭倚在池沿,修长宽阔的肩背线条流畅紧实,蕴含隐隐发作的爆发张力。
他看着屏后的身影,从进门到现在,小太监怕不是要一步走作三步,本来他在这等她只是有旁的事要说,现在他还挺想看看,她在他面前要怎么洗。
没有耐心再等下去,陆则琰垂着眼睑,懒声道:“小太监,把冰盏拿过来。”
苏果蓦然听得他出声,怀里的小布包差点掉地上,她探出半个头,看了眼池子正前方的一套黄柏木鳢纹桌椅,桌上的确摆着杯盏。
四周也没别处几台,大人是叫她拿这个?
再停留着不过去显然是不行,苏果将包裹放在玄关后,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台上,双手端起茶杯的瞬间,触手的冷让她打了个寒战,还真是冰的。
苏果循着模糊的余光,走到了池边半跪,隔着汩汩流出热汤的金色龙头,将杯子递过去,“大人,您的冰盏。”
陆则琰见她刻意将目光偏离,摇了摇食指,轻笑道,“怎么办,太远了,我够不到。”
远?怎么会,余光也不会偏颇许多,而且大人手长腿长的...苏果下意识地转过头,陆则琰正好从她手里接过瓷樽。
苏果先前注意避开不看,此时终于避无可避,落在男人赤.裸的胸膛和肩胛。
他的肤色与脸一般冷白如玉,锁骨平直分明,肌骨匀称的恰到好处,姿态俊雅却不显单薄,反而满满是迫人的强势气息。
饮冰水的时候,凸起的喉结滚动,颌角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起伏往下流淌。
池水漫上他玉色宽阔的胸膛,呼吸之间同那水珠交汇,混入池中。
苏果的眼神顿了片刻后像是被灼烧了下慌张跳开。
陆则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施施然放下杯盏,“当初在长春不夜,你不是看的很尽兴么,现在我的倒是不敢多看了。”
苏果才缓下羞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