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王妃,小的方才去探询过了,每家每户邱管事都是发了铜钱的,也是按人口发的,只是每串钱都少了一小半儿。”
两个家丁站在凉亭外同骆卿回禀道。
骆卿吹了吹滚烫的茶水,低头轻抿了口,这才缓缓道:“原本我是可以不计较一些细枝末节之事的,可谓敲山震虎,都已经到这风口浪尖上了,他邱管事还不夹紧尾巴做人,偏还直往枪口上撞,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只好拿他杀鸡儆猴了。”
“一个胆小怯懦之人尚且不将我放在眼里,那下面的人就没一个会将我放在眼里了。王爷久不出面管这些个事,他们也会当王爷不想管了,到时候闹出事来可就不好了。”
六喜点头称是,给一边的家丁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将邱管事及这北吉庄的几名庄头寻来。
邱管事一大早起来原本是打算等着骆卿唤他的,没成想人比他起得更早,还独自来了田间,这可是把他给急坏了,这会儿骆卿将他寻了来也是心若擂鼓。
骆卿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发问道:“邱管事昨儿可将那些个铜钱都发给庄上的诸位佃户了?”
邱管事站在凉亭外搓着手,谄媚道:“王妃交代的事小的自然是记在心间的,当晚就将那些个铜钱给发了。”
“我还纳罕,是不是这铜钱不够呢,我今儿派人一去问,每家每户的每串银钱都少了几个铜板。”
骆卿隐在长纱斗笠后的双眼没甚变化,可是语调却是愈发严肃了。
“我还在想是我手下不得力?竟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不过一串四百个铜板竟都数不清?虽说不多吧,但也是一份心意,总不能这个少几文,那个多几文吧?”
邱管事一听这话在大冬天的竟是吓得冷汗涔涔,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滴接着往下滑,他甚至都不敢拿衣袖去抹,只道:“竟有这样的事?小的这就着人再将铜板收回来,好生数数。”
“邱管事,我怡亲王府待你也不薄吧?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我要是不在指不定你是如何欺负佃农们呢!不过区区几个铜板你都要给拾掇起来,格局未免太小了,岂能做我怡亲王府的管事?”
骆卿将茶碗重重搁在桌上,是惊得邱管事直接跪了下来。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此事我确确实实是不知情的啊,都是……对,都是我手底下的这几个庄头,我不晓得的,是后来……”
几个庄头怒目圆瞪地看着他,他咽了咽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骆卿扫了那几个庄头一眼,那几个庄头忙垂下头也跪了下来。
“后来如何?”她冷冷问道。
“后来他们今早给我送铜板的时候我才知晓的。”邱管事的声音是愈放愈低。
“是吗?”骆卿声调一扬,又问起了几个庄头。
那几个庄头自是不会认的,忙为自个儿开脱了起来。
“先是邱管事这样做的,后来我们也想着不过是贪些小.便宜罢了,不敢多拿佃户的,到时候在孝敬一点给邱管事就行了,也没明说,但大伙儿心头都清楚。”
一庄头率先将邱管事给抖搂了出来。
另一庄头也赶忙附和了起来。
“是啊,王妃,我们也只是贪图些小.便宜,不敢多拿佃户的……都是邱管事先这么干的……”
“好啊,好一个孝敬,怎么不见你们孝敬孝敬我、孝敬孝敬王爷啊?”
骆卿冷嗤道。
那帮子人知晓骆卿是真动怒了,也不敢拿她当小丫头片子了,当即苦苦求饶了起来。
可骆卿此时可是不会心软,当即道:“六喜,按照家规,处置了吧。”
“是。”六喜毕恭毕敬地同骆卿弯腰做了个礼,这便转身说起了几人的处罚。
既然是贪墨主家银子,自然是要扭送衙门的,免得到时候说他们怡亲王府滥用私刑,那可就说不清了。
这边处置得一个能管事的都不剩,到时候事情都会直接交到王府来,骆卿想想就头大,往南岭庄赶路的时候一个劲儿催促着六喜再物色几名管事和庄头。
六喜见骆卿这副头大的模样,只觉他们这王妃处事的时候还真像王爷,是果断得很,可这处理完该处理的事倒是真的又像个小女娃了。
“王妃尽管放心,奴才已经传信回王府着人办了,待王妃巡完庄子回去就能瞧瞧人,看是否可用了。”
骆卿故作深沉道:“你办事我放心。”
要是她没坐在架子椅上怕是还要上手拍一下六喜的肩头了,当真是古灵精怪得很,惹得一路人都窃笑不已。
“王妃,奴才先跟您说说这个南岭庄的张管事。”骆卿点了点头,六喜才接着道,“他呢,跟北吉庄的管事又不同,他要精明得多,胆儿也大,祖上也是当过官的,他妻子的娘家还是永安伯夫人的远房表亲。”
“不单如此,他也算是有些手段的人,将南岭庄的人治得服服帖帖的,都向着他呢,王爷走的这几年,他是愈发猖狂。”
“奴才原本是想整治他的,想着王爷走时叮嘱莫要在府内大动干戈、低调行事,奴才怕此举惹恼了张管事,让他来个鱼死网破,也怕有心之人趁机在王府安插人手,只得作罢。”
这话不用说透骆卿也明白了,只怕让人去查访他们平素里的吃穿用度也是查不出来的,也不是她两筐铜板就能打发得了的人了,更为可气的是怕是这人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一将他换下他就能借此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