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骆如烟出嫁的日子。
骆如烟嫁过去是续弦,原本就比不得元配,忠义伯的三个儿子又不大满意她,忠义伯府自是不会大办,又恰逢不太平的日子,更是没法子大操大办,是愈发简单了。
于一个庶女来说,骆如烟的嫁妆应忠义伯三个儿子的要求倒还算丰厚,但她犹不满足,还想要个体面的婚嫁排场,甚而想将自家母亲接回来,做个见证。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骆文还在气头上,只想快快将她嫁出去,又是大启内忧外患的时候,无论是她想要的婚嫁排场还是将宋元春接回一事都满足不得她。
不单如此,因着她是个庶女,忠义伯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有些瞧不上她的,也没亲自到门口来迎亲,有些礼数自也是没做到的,是能精简的都简单办了。
骆如烟出嫁这日,天儿不大好,阴沉沉的,只怕是不久又有场绵绵细雨。
该到了拜别父母的时候,她被媒婆扶着来到了正堂,顶着红盖头同骆文和宋玉静行跪拜礼。
这时候合该父母训话,可骆文和宋玉静心头都不大舒服,骆文不愿说,宋玉静只好开口了。
“嫁过去了,要孝顺长辈,尊敬丈夫,爱护……”她假咳了一声,“小辈,帮扶兄弟姐妹。”
她看了眼跟她一起坐在上位的骆文,见他端坐在那里,嘴角往上提拉着,就是没有开口的打算,知晓了他的意思,对扶着骆如烟的媒婆摆了摆手道:“走吧。”
临到出门,按理说该是兄长背着出门上得花轿,可宋玉静不许骆阳舒和骆阳明管这事儿,骆文对此也没说什么,骆如烟出嫁这日只得自己走上花轿了。
骆卿瞧着骆如烟出嫁的场景,禁不住心生感慨,没有人真心相送,也没人真心祝福,她自己又是真的开心吗?
“可叫这骆如烟得逞了,嫁进了勋贵人家,不过嫁个跟爹爹差不多大的老伯爷,我还真想瞧瞧她以后如何!”骆如兰勾唇冷笑道。
骆卿轻轻摇了摇头:“你说说,三姐姐是如愿以偿了,可是她真的高兴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骆如兰嗤之以鼻:“她自己一门心思要嫁给忠义伯的,哪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说五妹妹啊,你何必想那般多啊!”
骆卿点点头:“对,倒是我想得多了。不过,四姐姐,你想要嫁给什么样儿的人啊?”
骆如兰昂了昂头:“我一个嫡女,总也不能比骆如兰嫁得差的,起码不会嫁给个岁数那般大的!”
骆卿张了张嘴,本打算拿庄严调侃骆如兰的,听得这话到底还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成亲三日后要归宁,骆如烟似乎很得忠义伯的喜爱,在归宁前一日就有人来骆府,说是忠义伯明儿会同骆如烟一起回骆府,他家夫人甚为想念自家生母,他想让自家夫人高兴。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骆文将宋元春接回。
宋玉静一听,当时就火了,可是那毕竟是忠义伯亲自派人来说的,他们家哪里能拒绝?
不但得将人接回来,还得将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
她试探着将此事同骆文提了,骆文让她处置,她这才微微安下心来。
宋元春是天黑之后被宋玉静派人接回来的。
骆卿带着青杏和红梅躲在偏门处去瞧了瞧,不过短短数日,就见宋元春好似老了十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她穿着平素婆子妈妈穿的粗麻衣衫,头上拿根木簪子挽着,原本做姨娘养得白白嫩嫩的皮肤也粗糙了些许,眼角的细纹更是暴露无遗。
可她不知是觉着自己这遭回来就不会给送走了还是如何,眼角眉梢带了些笑意,倒也能觉出些以前的贵气来,可免不得这丝贵气里带着些以往从没有过的忐忑和怯懦。
红梅见了,低声在骆卿耳边道:“喜气养人,这人一朝跌入泥里,到底是比不得从前春风得意的时候。”
青杏稳重,低声提醒道:“慎言!”
红梅瘪瘪嘴,不再言语了。
骆卿见了宋元春,知晓骆如烟那边出事之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也放心了一二,带着人又回了祥瑞园。
可杀人诛心,诛心方为上策。
她在临睡前同青杏和红梅叮嘱道:“明儿等三姐姐归宁回忠义伯府后我要去见见宋元春。”
青杏和红梅虽不知她是何意,但都开口应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最易思及自己的放不下、舍不得。
骆卿禁不住又想起了言淮,想起了两人在马车里、在小院里的种种温情时候,每每忆及离别时的不快,又辗转反侧起来。
哥哥从不曾对她说过重话,何况是当着那般多人的面怪责她,那是从没有过的,她当时想不通,如今却也彻底释怀了。
想必,哥哥当时也是不好过的。
她只愿哥哥一切都好,能早日安顿好容州百姓,平定暴乱,然后全须全尾地回来,是一点伤也不要受。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虽说骆如烟出嫁当日忠义伯没亲自来迎亲,好歹骆如烟归宁这日他是早早带着骆如烟来了,没叫骆文和宋玉静多等。
骆文和忠义伯年岁差不多,可辈分却是差了整整一辈儿,忠义伯腆着个大肚子,笑得分外爽朗,倒是骆文是分外尴尬,心头是更觉窝火了。
可忠义伯毫不介意啊,拉着骆文巴拉巴拉地说了好大一串,说得骆如烟脸上的笑容差点都挂不住了。
宋玉静好容易逮住机会,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