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不会上门来管吗?”
骆如兰觉得骆卿这话说得奇怪。
“那采菊还有另外两个婆子都是我们家买下的,卖.身契都在我们手上,那就是任我们处置了,官府的人也没道理来管啊。就算她们的父母亲人活着,我们有正经名目,她父母上门来闹也是说不过去的。”
骆卿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官府的人可以一句话要一个人的命,没想到原来只要自己坐的位置够高,只要你握着那一张薄薄的纸,随便就可以要人性命。
她看着被押来即将接受处罚的人,听着一片片嚎哭声,身子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又觉着或许采菊跟着个良善的主子,身家性命没有被人攥在手里,她大抵就不会犯下这些个错事了。
她只觉浑身发冷,突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外面下雪了,询问骆文,还要将人给拉到院子里处罚吗?
骆文声音中饱含怒气,毫不留情地叫人将人拉去杖毙!
她想,怪不得她觉着冷呢,原是下雪了。
骆如月没想到骆卿会怕成这样,她向来胆子大,遇事总也挡在她面前,如今这副神不守舍、觳觫不止的模样倒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也低声安慰道:“五姐姐,你别这样,在府中待久了你也便知晓了,我当初坠入池塘不也……”
她咬咬唇,没再说下去。
骆卿恍惚回过神来,神思不蜀地看了眼骆如月,想着,确也如此,当初六妹妹落水,还有王姨娘之死,不都是这样嘛,没人拿她们的命当命。
都是没得选,只是王姨娘她们看起来好像多了个选择一样。
骆阳明也察觉出了骆卿的异常,问了骆如兰,方晓得她这是没见过这阵仗,是怕了,就悄声安慰了她两句,想让她回去休息。
可骆卿轻轻摇了摇头,没走。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家丁来报,说是一婆子没受过六十大板,断气了。
骆卿这才如梦初醒,想着她们背后的父母孩儿,思及她们的亲人,起身就要替人求情,却见骆阳明对她摇了摇头。
青杏也瞧见了骆卿的动作,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不可功亏一篑。”
骆如月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话语中犹带恨意:“那是她们为虎作伥的下场!五姐姐,你莫不是忘了王姨娘和七弟是如何去的?”
骆卿缓缓往后靠坐在了椅子上了。
她没有忘记,她只是一时心软罢了。
她作为大夫,瞧了不少生死,也懊悔过自己医术不精,没法子将人救回来,倒是头一回这般见死不救。
只是有点……害怕罢了……
哥哥说过,医者仁心,但也叫自己莫要心慈手软,可是……
她从未见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被打死啊,还是三个人!
是,他们坐在屋里瞧不见,可声声惨叫入耳……
又有家丁来报,说是只有采菊还奄奄一息。
骆卿终于是耐不住了,跑出去吐了出来,可是好容易吐完,一抬眼,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映着白雪,红得刺眼,还有阵阵血腥味直往鼻尖飘。
她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了个昏天黑地。
最后,她是被青杏和红梅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