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元金低头看着手里碎裂一半的魂牌,这些日子,臧元金不是在打坐恢复伤势,其他时间都在拿着魂牌出神。
三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臧元金也是刚刚发现,除去自己闭关之外,他和那孩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居然那么长。
他到现在都记得禹非刚被带回墓城的样子,不过四五岁,身上脏兮兮的,瘦得吓人,外出寻找好苗子的那个长老对这些年幼的弟子们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也不会特殊照顾。
反正年幼,哪怕日后真的飞黄腾达了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好。
禹非被他带了回来,拜了师,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萝卜头慢慢长起来两人师徒情分非凡。
臧元金这辈子除了自己这身修为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出生在随山宗的鼎盛时期,父亲是随山宗的一个外门弟子,他因为天赋出众,从小就被圈进了内门。
短短几年,他的记忆中父母的容颜就模糊了。
和一群同龄的孩子们一边争夺资源一边懵懵懂懂地成长起来,后来又被老宗主看重收徒。
那时老宗主偏爱自己亲传弟子臧天清,收下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他许下天道誓言此生不能背叛臧天清。
老宗主对臧天清的疼爱和看重非同一般,年幼的臧元金下意识有些抗拒,但好像拜入宗主门下是件顶好的事情,他也就应下了。
老宗主他将师兄视如己出,而臧元金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臧天清的附庸,不管他如何优秀。
这件事,臧元金是在很多年后才明白的,从那之后,他就不再相信什么师徒缘分了,他不过是个老宗主从众多孩子中选出的一个听话的工具。
老宗主死了,臧天清上位,臧元金被冠以臧姓,成为了随山宗的大长老,此后数年,臧元金都没有收哪怕一个徒弟。
他孤零零一人,直到禹非来到他身边,他亲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身边成长起来,心里的空缺也随之被填满。
师徒之间的传承和羁绊,在修真界中是高于生身父母的。虽然他没有一个公正的师尊,但是他可以成为公正的师尊。
现在,他最后一点牵挂,也被剥夺了。
那个曾经给过他无尽温暖的孩子,现在肯定恨毒了他,是他把禹非从随山宗丢了出去,不知道禹非能否在潜山宗顺利安身,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
但臧元金心里很清楚,哪怕只是作为潜山宗的普通弟子,也远比在随山宗因为他的缘故得不到该得的资源、蹉跎一生要好得多。
不知道潜山宗的那位林宗主会怎么跟禹非解释,不知道会不会利用禹非的恨意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了。
“臧元金,你如今好大的架子,怎么,连本座这个宗主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臧元金一个晃神,臧天清的灵剑距离自己的胸口只有半尺之遥。
“宗主,我不会离开墓城,请回吧。”
臧元金笑了笑,眼底丝毫温度都无,两指夹住了臧元金的剑尖,一点点推开,态度毋庸置疑。
“不过就是个弟子而已,更何况那小子还是本座的弟子元金师弟何必这么想不开若是想要弟子,臧桦手下那么多优秀的弟子,任由你挑。”
“挑那是弟子,不是宗主你手里的玩意儿。”
客厅里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一方是宗门之主,一方是仅次于宗主的大长老,臧天清自己的亲传弟子卿泉都远远地退到了门外,不敢往前凑。
只是,在臧天清说完这句话之后,卿泉隐藏在宽袖中的手掌不自觉地狠狠地攥了起来。
臧元金抬起头,给了臧天清进到客厅里第一个正眼。
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恨意。
“我是立下天道誓约,此生不会背叛你,这不代表我必须对你言听计从,臧天清,我今日一步都不会离开墓城,你且看天道规则会不会抹杀我”
臧元金拍案而起,站在臧天清的面前,臧元金天赋出众,和臧天清一般的修为,样貌上要比垂垂老矣的臧天清年轻得多。
臧元金站在臧天清面前,比臧天清足足高出半个头,半低着头,盯着臧天清那张双日渐浑浊的双眼。
“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仗着老宗主的偏疼偏爱,你有什么你有什么能比过我啊师兄”
“从做弟子开始,我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与你,若不是老宗主,你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
“我,我对禹非,不亚于当年老宗主对你,臧天清,你对卿泉又如何你敢说你如今的作为对得起老宗主的教诲吗”
“我是宗主,本座是随山宗的宗主”
臧天清冷笑一声,剑锋抵在了臧元金的肩膀上。
“元金,这么长时间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确实处处不如你,修炼的天赋,阵法的天赋那又如何”
“师尊不还是把宗主之位给了我从头到尾,你都是本座的影子,哪怕一个瞬间,师尊都没想过把这个位置给你”
臧天清说完,阴鸷地盯着臧元金脸上一闪而过的屈辱和扭曲,像是获得了多大的胜利一般,剑锋拍了拍臧元金的肩膀。
“元金,你想好了,你的去留,只在本座一念之间。”
“求之不得。”
说完,臧元金看都没看臧天清一眼,转身径直回到了后宅,顺手扔出一个禁制。
他当然不能去,就算臧天清今日真把他驱逐出宗门,他也不能拿禹非在潜山宗的境遇做赌注。
推诿了半天,陈年积怨也好,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