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师国的都城前,吐火罗军队肩头上扛着长梯等待出战,唐军变六花阵为锋矢阵,七个方阵的正面前列数千名弓弩手控弦,整装待发。
中军的阵旗挥动,发出作战的命令,押官们挥动战旗指挥:“预备,射!”
箭矢抛射四十五度角抛至空中,如密集的雨点掉落在城头上,羯师国的兵卒们顿时缩头趴倒在地,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
同样是西亚乃至波斯风格的黏土城墙,羯师都城就比怛罗斯城,甚至比小勃律的国都也显得低矮寒酸了许多,城墙连同女墙在内都刚刚过两丈,撑杆跳运动员只要一个起跳,就能够轻轻松松地落上去。
几轮的箭雨打击之后,跳荡营开始进攻,唐军弓手引导在前列,继续往城头上抛射箭矢,后面吐火罗兵卒们举着梯子刚搭在城头上,城门竟然突兀地打开了,唐军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主城楼上有许多人已经将武器扔到了楼下。
原来羯师国内部发生了政变,把国王给捆了,在唐军攻城的时候宣布投降。
羯师国根本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他们自认为距离大唐遥远,距离吐蕃较近。即使唐军大动干戈攻来,只要派出使者向吐蕃求援,由吐蕃人帮他们出手,轻轻松松就可赶走唐军。
谁知唐军三路出动长途奔袭,联合吐火罗人短短几日之内便已扑至城下,如今唐军就在眼前,吐蕃人却遥遥不见踪影。
羯师国内部本就分为两派,一部分人主张亲唐,一部分主张亲吐蕃,两派的此消彼长全赖两大国的博弈变化,如果唐军在葱岭以西的动作频繁,亲唐派就会占据上风,但如果唐军退回安西四镇,吐蕃人活跃在葱岭,亲吐派也会占上风。
唐军的攻城使得都城内部产生了分化和政变,亲唐派指挥军队放下了武器,开始迎接唐军进城。
高仙芝裹着白色的狼毛披风骑在白马上,手执马鞭高仰着头朝城中走来。这场战役对他来说赢得太轻松。李嗣业说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役,一场长途奔袭的精彩表演战役,可惜他是猜错了,羯师根本没给他表演战役的机会,直接就开城投降了,让他的胜利没有任何成就感。
羯师王勃特没被绳索捆绑着跪在圆顶皇宫前的土场上,身后跪着几十名官员,其中的亲唐派身上没有捆缚绳索,亲吐派都被捆得像粽子一般严实。
高仙芝勒紧马头停在他们前方,太阳从他的背后打着夕阳化作一个巨大的阴影罩在他们头顶上。
“罪臣勃特没拜见上国大将军,我等罪孽深重,还请将军念在我速降,暂且饶恕我的性命。”
高仙芝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了横刀,握着刀鞘将刀尖搭在了勃特没的后颈上,激得他身体一个哆嗦,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去年冬,吐火罗叶护失里忙伽罗入长安上表,说你举国归附吐蕃,还企图借彼国之境进攻吐火罗,没有冤枉你吧。”
“没有冤枉,确实属实。”
高仙芝又问:“天宝五载,我亲率安西军一万铁骑跋涉千里,翻越葱岭击败连云堡吐蕃军,使小勃律复归我大唐之臣,此事你没有听说过吗?”
勃特没慌忙回答:“听,听说过!”
“既然听说过,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内附吐蕃,反攻我大唐之臣吐火罗!你是想助吐蕃人逆风翻盘?还是觉得就近能和吐蕃抱团取暖,我安西大军够不着你?”
勃特没战战兢兢哪敢作答,高仙芝高声怒喝道:“说话!”
“罪、罪臣以为,安西军在千里之外,中间又阻隔着葱岭群山之险,远征一次耗费钱粮无数。而羯师国与吐蕃近在咫尺,所以才一时糊涂,做了这等蠢事。罪臣想问大将军,听说大唐不杀国君,罪臣似乎也不是罪大恶极吧。”
高仙芝讽刺地笑了笑:“你倒是挺会安慰自己的,没错。像你这种国君级别的罪臣,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圣人会对你们网开一面。我押着你们到了长安,圣人要给你们赐一套宅邸,这辈子就留在长安城好好享乐吧。”
勃特没如释重负,连连俯身下拜:“感谢上国大将军不杀之恩。”
高仙芝把目光投向勃特没的弟弟,他是亲唐派推出来的领袖人物,注定要代替勃特没治理国家。从国王的弟弟脸盘上看起来,确实显得很实在,不像某些人一般什么都自称没有人比我更懂。
他将刀搭在了对方的肩头上,恣意昂扬地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勃特没的接班人,不要辜负我的一番美意。”
“素伽感谢中丞恩赐,至死不忘中丞的恩德。”
高仙芝极为受用,心中早骄傲泛滥了,他如今不止是山地战之王,更是葱岭以西诸国的守护神,真正的葱岭上的统治者。
……
高仙芝开始搬师回朝,勃特没从一国之君成为阶下囚,他的两个妃子也陪同在身边,这已经算是高仙芝格外开恩了,让两个女人陪着他免除焦虑,不至于中途想逃。
他们一路回到疏勒镇时,高仙芝在这里开始分散,派人给皇帝写下报捷的奏疏,将俘虏们派兵押送往长安。
然而他并没有带大军搬师回龟兹,依然驻扎在疏勒似乎在等着什么。
李嗣业也猜不明白这位机敏过人的武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止一次领着军队进行短距离的行军训练,最远的时候曾一度跨过天山南脉的山口葛罗岭。
直到石国国王贺莫咄吐屯写来了一封相当长的求饶信,严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