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奔奔摇头,远远地凝视着她,“我没有,但是,谁知道哪天就中了呢?像蓝舅舅,明明很小心,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不对,还是……”
陶然觉得蓝舅舅这个称呼很熟悉,懵了小会儿,主要是她不能把马奔奔和她舅舅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起来,待她心里犯了疑,才急切地问,“蓝舅舅……是说我舅舅吗?”
“是啊!”马奔奔不假思索地回答,以为她必然已经知道了,“蓝舅舅明明防护做得很好的,怎么会呢?”
陶然还是懵的,或者说,她不愿意去相信,思维停滞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
马奔奔在那继续叨叨,“我跟蓝舅舅在一个志愿者群里啊,我们组成了一个车队,哪儿需要我们就往哪里奔,最近我们都在送菜……”
他似乎怕陶然数落他,急着解释,“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家里,那是最安全的,可是,我们也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啊!你看,你一个小姑娘都在最前线,我们有什么理由躲在后方?这话是蓝舅舅说的。我们没你们医护人员有本事,但这个世界总有我们能做的,哪怕微小,哪怕没有人知道,只要有人需要,我们就想要出力!陪你们一起,陪所有为这个世界在努力的人一起……”
“陶然!”另一个声音响起。
陶然惊醒过来,回头看见苏寒山,朝她疾步走过来。
“苏老师。”马奔奔弱弱地叫了一声,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显得怯怯的。
醒过来的陶然把这两人给忘了,心里像有一只手,在用力拉拽、撕扯。
她走到一边,手颤抖着,把手机拿出来,立即就给蓝女士发视频。
第一遍,蓝女士没有接。
她心里如同火烧。
再拨,终于接了,她眼泪夺眶而出,“妈妈。”
“陶陶……”蓝女士眼睛泛红,眼神慌乱,而后又叫了声,“小苏。”
苏寒山站到了陶然身后,也出现在镜头里。
“妈妈,舅舅病了?”陶然对着镜头哭,眼泪直流。
蓝女士也流泪了,哭着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们呢?你们怎么样?”陶然发现,蓝女士的背景并不是家里,但她也不知道那是哪里。
蓝女士的目光落在苏寒山脸上,微不可查的停顿后,哭道,“我们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爸爸都好好的,我就是……就是担心你舅舅。”
苏寒山的手搭在了陶然肩膀,陶然毫无感知,只追问,“那舅舅呢?舅舅病情怎么样?严重吗?现在在哪里?”
“你放心,放心……”蓝女士说了一叠声的“放心”,“舅舅还好,现在在医院了,你不用担心啊!。”
陶然怎么能不担心呢?可是,她也不愿意表现出来让妈妈更焦虑,好在,蓝女士和老陶都没事,老陶的身体啊,本来就不好。
她好好劝解了一番妈妈,还问清舅舅所在医院才把视频挂断了。
苏寒山在她身后说,“舅舅的情况我会关注的,别哭。”
陶然这才感觉到那只搭在她肩膀的手,也听见了他那句“别哭”,可是她做不到啊……
从小,舅舅就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她这么大了,过生日舅舅还专程做蛋糕送来给她吃,在舅舅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喜欢甜食的小丫头。
她转身,靠进他怀里,默默地,紧紧靠着,泪水却沾湿了他大片的衣襟。
“好吧,实在想哭,那就大声哭出来吧。”苏寒山拍着她的背。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此刻他们就在医院门口。
她从他怀里出来,低头掉泪。
“怎么了?”苏寒山握住她肩膀。
她摇摇头,“别人看见不好。”
她和他在恋爱,可是好像一直在偷偷恋爱,下班时悄悄勾过手指,在食堂眉目交流,但好像没有在大众场合这么抱过。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公开,特别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会不会影响不好?
她听见苏寒山略沉的吸气声,而后,再一次的,被他拥住。
陶然抬头,看见他被口罩捂住的下巴,口罩边缘一直下来,是他的喉结,喉结滚动处,几根青青的稀稀朗朗的胡茬。
目光再抬高一点,勉强看见他的眼睛,他也正好俯视下来,看着她。
她湿漉漉的眼睛里,除了伤心,还有疑惑。
她目光再四下里打量,看见来来往往的人,她再次往后退,迟疑的,“还是……别……”
但是她没能退开,她觉得苏寒山掐住自己肩膀的手力气大极了,还听见苏寒山的声音在她头顶斩钉截铁的,“如果,你难过的时候,我都不能给你靠一靠,你要我这个对象有什么用?”
莫名的,眼泪哗的就决堤了,比刚才还汹涌。
她贴着他胸口,泣不成声。
他的情绪从来不这么外露的。从来都是她,从以往竭尽全力去接近、想方设法地隐藏,到后来毫不保留去表达,直和白都是她的事,他总是温吞的,淡然的,在那里,不远不近的样子,感觉让人抓不住。
她帽子的纤维擦着他颈间裸露的皮肤处,他闭了闭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蹭在他外套上的泪,好像穿透重重衣物,穿透皮肤,滴在他心口,打湿了他心里大片大片的地方。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还有更严重的事他们都没有告诉她。
他真的没办法开口告诉她,刚才她妈妈也选择了隐瞒和沉默。
那就这样吧,他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