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死马当活马医,听天由命而已——外科手术总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最冤的是明明手术成功了,却死在感染上,更有不明原因的大出血……
能怨谁?
当然,千叶心中想的还不单单只是式微的脚,毕竟她手上拽着不少奇花,这种神物别说是保命了,能叫人想死都死不了。
她将摊子铺得那么大,面面俱到、事事详尽地安排下去,甚至对那些医者可以说是极尽培养的行为,更有几分是为了名。
为了一个能叫天下宣扬的名。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些法子藏着捏着。
正相反,她要以式微的脚疾为因由,以为子祈福将这些方法传遍天下,务必要达到能活多少人就有多少人颂扬她与式微的程度。
短时间内或许没办法看到多卓越的成效,但经年累月,这必然是一笔很可观的支持力量,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也可以说是造势的一个步骤。
江沧海并没有细问,也不知道这件事之后她竟会藏着这样的算计——走一步看百步的能力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的,就算是如江沧海这般睿智明白之人,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也无法多说什么。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既然做娘的信心满满,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沧海停顿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夫人在此地尚还觉得可否?”
千叶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直觉得要讲到正事了,倒也是实话实说:“不错。”
她微微笑道:“妾身对于环境并无多少要求。”
并非是山谷底部那等贫瘠穷苦拉低了她对于环境的容忍度,而是真切地对于置身之地无所要求,雕栏画栋华服美饰她坦然接受,布衣荆钗粗茶淡饭她也安之若素。
江沧海凝神看那平和静谧的面容,美人如花隔云端,捉不着摸不透,但因着这笑当也有了几分似乎近在咫尺的真实感。
那一瞬的蠢蠢欲动,叫他控制不住想伸手去触摸那脸颊是否真实,但他果断按捺住这种冲动,只是略微恍惚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徐徐道:“出谷多日,夫人对于西武林也无所问询……不知夫人何意?”
这才是他真正好奇之处。
以他的想法来看,她被困多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不可能不对自己的家族与故人不焦急心切,他甚至早已命人整理这些年来西武林的情报以备她问询,但看这多日来她一心扑在式微身上,竟无丝毫它顾的态度,这便叫他觉得有趣起来,倒像是对于自己的亲朋故人丝毫没有在意与留恋一般……
这可能吗?
或者,只能说那些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就如侠刀一般,是她注定要抛弃的过去,所以她不打算再回首?
千叶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睛。
太过平和自然的氛围,丝毫没有暧昧可言,或许对于双方而言,皆是极其擅长克制情绪压抑冲动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微笑看不出愉悦,颦蹙瞧不出纠结,无论什么表情都无法分辨有什么确切的情绪——偏偏这还不是假面,只是对于一切都过分淡漠的心理。
“倘若盟主想知道缘由的话,妾便不得不自恨开始说起了。”
“盟主可知,寂寞会逼疯一个人的?”她轻笑道,眼瞳中的幽泉在轻轻流淌的时候,更有一种叫人怦然心动的魅力,“抬头低头只有你自己,睁眼闭眼还是只有你自己,为人所弃,妾也并非无所触动,女人总是要磨光了恨,才会对一切大彻大悟。”
她容颜带笑,那是一种平静的、淡淡的,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经历般直白又无畏的腔调:“要想不疯,妾身便忘记了很多东西……很多记忆,很多情感。”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当你以为它不存在的时候,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对方愿不愿意信她也不知道,毕竟媚术对于他来说能起到的效果好像着实有些小,反正她已经把“失忆”的情况说出来了,也示了足够的弱,对方要怎么理解就凭他自己了。
“夫人的意思?”
千叶的眼角眉梢都勾着莫名的笑:“妾既身在天义盟,这便是妾身的家,除此以外的一切与妾身有何干系?若哪日盟主对西武林有意,妾当是不惜为马前卒、掌中刃,为盟主绸缪一番。”
江沧海先是沉默,再是心中大叹。
确实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人间绝色,却落得何其仓皇半生。
未婚夫青梅竹马多年,未果,后又为魔帝觊觎,灰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随侠刀出走,被弃谷底七年,万念俱灰。
所有人皆负她,她不信任何人也是正常。
“夫人既愿嫁我,自是我之幸事。”他慢慢说道,“我当日说过,愿以天义盟为托,此言是真——日后倘若夫人不负,当唯夫人之命是从。”
“至于成婚一事……”他停顿一下,“夫人有何想法?”
千叶为他前句话的分量之重安静了片刻,这货,是真的不恋权,还是说他对他自己有那般的信心,自认她不会逃出股掌?
但无论如何,这种沉重的没来由的信任感,实在叫人说不出话来。
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下一句话,成婚?
嗯,这桩婚姻对天义盟的确有大利可图。
她微微思索,轻笑道:“夫君的意思?”
改变的称呼叫江沧海都是猛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