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之前丰州那些被锦华帝说动借出的土人,在靖州边境为虞相与东海所坑,几乎全军覆没,土人的宗族派系天天吵吵嚷嚷要求补偿,魏秀知道这些日子来自己丈夫绝不好过。
过宫门,侍臣引她入内殿,内殿也无声响,她进去才发现人不少,只是每个人都默然无声,便好像不见动静。
主座自然是她的丈夫,侧边是邵师,底下排列的都是熟面孔,可以说维系着锦国朝政稳定的中流砥柱都在里面了。
为什么不是前头的政事大殿,而是在君王的寝殿里——魏秀直觉得有一些无法预料的事件发生了,必定是来得极为匆忙,所以直接召见了下臣,叫他连换地方都顾不上——仔细分析这些面孔,发现都是康乐国的老臣、可以绝对信任之人,说明在次商议的必然是一件极其机密又非常隐秘的事物。
邵启笑眯眯起身冲她行礼,口称“皇后殿下”,于是后头那些赞同她的人又或者对她不以为然的人,都看似尊敬地向她见礼。
她一一见过,又起身看向自己的丈夫,恒襄脸上瞧不出喜恶,只是眉心微蹙,眸色冰寒——她不知道这份寒意是否是针对自己的,但好像这时候才猛然发觉他两鬓已有霜染,纵然身居高座,气度雄浑霸然如昨,都隐约能窥出几分后继无力。
她在他身侧不远处特意放出来的蒲团上落座。
邵启大概是最令魏秀觉得舒服的人了,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改变,他并不因她过去曾受到的尊崇而矮片分,同样,也并不为她如今失去宠幸而高片分,始终就是那么平静地礼貌地、甚至这种宽和大概是对于除恒襄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吩咐侍人将摆放在案上的信笺呈送于她,笑道:“殿下,冒昧请您前来,是因吾等为一事晦涩难断,想寻求殿下的意思。”
……为什么是她的意思?
魏秀都觉得纳闷,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能叫这些人看得上眼,在这种关头又有什么事非叫她来不可?
她小心谨慎地打开信笺仔细看去,片刻后她猛然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纵使是以她一国之后的涵养与气度都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撼。
“为什么?!”她都忍不住脱口而出,“是真是假?”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她身上,包括神色郁郁的恒襄。
邵启像是对她的反应已经有所预料,点了点头道:“真的。呈送此信的是当时设计救走殷氏女的那位英杰。”
殷氏女身侧有一人名褚瀚飞,此子心细如发、武艺高强,鉴于此女对于这大锦国至高无上帝后造成的伤痛都比较恐怖,因此他们对于殷氏女的研究都比较透彻。
魏秀的神情很快凝重起来。
殷氏女向锦国求盟,共同针对虞相与夏朝?——这事无论如何都叫人难以置信吧!
但这也说明了为何恒襄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漠,而这些人为何会对此如此棘手难断……
为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呢?
魏秀本能地想起当初她借由虞相之手捅恒襄的一刀,她恨自己的夫君情有可原,她以两州换了一道婚约也不能说有多不对等,毕竟那可是虞相啊!
这位相爷的人品心性很是值得称道,虽说多疑善变、阴险诡谲,有诸多叫人诟病之处,但他只针对天下大势利益取舍,不针对人,为人处世倒也不愧世族宗子的出身,而且他对划归在自己领域内之人皆十分上心,他要庇佑她,便是全力为她隔绝一切危机险阻,甚至,就汶岚收到的北面的情报而言,虞相待殷氏女应当算是极为情深义重了。
但为何到头来还是那么一出?
魏秀都忍不住再想到殷氏女广为流传的毒妇之名,想想确实也是如此——杀单世昌,反恒襄,现下又预备着叛虞相——殷氏女对自己的枕边人似乎都极其不友好。
但魏秀对她了解得要多,也绝不会用人云亦云又或者恶意臆测的方式去揣度她的想法,她很努力地去思索,使她作出这样的事究竟有着怎样的原因,虞相又为何会站立在她的对立面,要知道,若她所求不过一平安自在的话,虞相的庇佑是她在这世上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栖身之地,她如今与虎谋皮亲手摧毁这一归宿,这世上又还有何处可叫她容身?
还是说,她有更高的执着与追求,即使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妾不知邵师之意,但若邵师要问妾之意……”魏秀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恒襄一眼,慢吞吞地说,“妾信她。”
她顶着所有人或明或暗的视线,冷静地说道:“妾不信是虞相与殷氏女合谋的圈套,虞相当时借着殷氏女一定中州之战胜负,因为这是送上门的筏子,但他本人,绝不会故意拿自己的妻子做借口来营造这番局面,这是其一;殷氏女对大夏有着深重的、不可泯灭的仇恨,妾清楚,她是一个极其顽固且决绝之人,为达颠覆大夏的夙愿而亲手覆灭自己的夫君与归宿,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这是其二;至于其三……”
魏秀轻笑了一下:“向自己的敌人寻求同盟,妾本来以为只有虞相才能做出来这种事——看来殷氏女这一次婚姻,从虞相身上学了不少东西——陛下,诸君,若是想叫这天下多一笔浓墨重彩,叫不可一世的虞相也尝尝背叛与败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