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苟并不清楚,眼前的年轻人是怎么猜测出他的真实身份。
不对,他也不叫陈苟。
陈苟只是很早之前一场剧本中,死亡的一名倒霉蛋罢了,他只是运用自己的能力变成了陈苟的模样。
他能够变成任何死亡在剧本里的演员。
至于自己的真实姓名,原本样貌,他反而有些记不清了。
准确来说,是完全不记得了。
本就是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人,渐渐地被边缘化,同事们聚餐会忘了叫他,领导叫自己总是用“那个谁”来称呼,甚至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只对自己的弟弟好,好像那两个老人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大儿子的存在。
可能,是自己不善交际,也恐惧社交。可能,是自己工作能力一般。也可能,是自己能力有限,工资微薄到想养活自己都难,而弟弟却实在是太耀眼。
别人的忽视,漠视,让他开始刻意想要去模仿别人。
模仿那些人缘好,受欢迎的人。
只是,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模仿不来别人,却反而将自己最原本的一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他需要看自己的身份证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得照镜子才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
甚至,他需要反复提醒自己,什么是哭,什么是笑,什么是生气。
渐渐地,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自己存于这个世间可有可无。
在某个夜里,一次割腕失败后,他开始痛哭流涕,他心里很清楚,伤害自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更愚蠢的是,伤害完自己就立马后悔。
看着满手臂的血,以及已经愈合,有着一层血膜的伤口,他又怕又后悔,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他决定去医院看病,一个新交的朋友很友善地伸出了援手,帮助了他。
那个朋友很好,不但记得自己,还很关心自己。
朋友介绍了一家医院,说治疗这方面的心理疾病很有效,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寻了过去。
医院很奇怪,有特别多奇怪的点,不是说医院不正规,毕竟那么大的医院,不是巷子里的那种小诊所。
只是,那家医院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偏僻到,他离开医院后,竟然就想不起来医院的位置到底在哪,明明,先前还记得的。
而且,那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好像很少,偌大的医院,却没几个医生。
给他看病的医生,是朋友介绍的,还是副院长,这让他很感动。
感动到,无视了这家医院的古怪之处。
副院长说,他患的是“边缘性人格障碍”,这种病症的基本特征是一种人际关系、自我形象和情感的不稳定以及显著冲动的普遍模式。
他听不懂,但简单来说,就是会感到空虚,害怕被遗弃和与现实脱节。
这些病症倒是和自己的状况很像。
副院长还说,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病还只是初期,并没有很严重。
但,需要住院。
他回家收拾了东西,辞了工作,顺便跟父母说了声。
可悲的是,辞职的时候,领导还愣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这个要辞职的员工竟然在公司里已经待了快满一年的时间。
领导却觉得没什么印象,毕竟这名员工平常表现也不突出,又不怎么爱说话,和同事间的交流沟通也很少。
打电话跟父母说的时候,父母连忙说要来看他,却忘了他租房子的地址。
将这些不愉快都抛诸脑后,他第二次踏进医院大门时,心里还想着,等我病好了,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可是,他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严重到,变了一个人。
住院期间,每天都会有陌生的医生来给他检查,并且跟他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副院长,偶尔也会过来,跟他探讨所谓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悟到。
还好,住院费不贵。
要不然,他一定立马离开。
再后来,他从单人间,被安排到了一个四人间的病房里住着。
房间里,有另外三个古怪的病人。
一个听说是杂技演员;另一个觉得自己是只木偶;最后一个,听说是一位守林人。
那些会说一大堆莫名其妙话语的,陌生的医生不再出现,负责他们四位病人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位副院长。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副院长,不但没有治疗好他的病症,还给他推开了一扇大门。
一扇通往漆黑深渊的大门。
他知道了所谓的失控者,也知道了所谓的异常犯罪处理局,也知道了副院长的伟大梦想。
以及医院实际存在的意义。
他看着自己幻化成黑影的样子,真的开始思考,副院长一直说的那句,“人类的本质其实就是漏洞”。
因为是漏洞,所以他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所以他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他才一直是个无名小卒一样的人物。
因为是漏洞,那位杂技演员的命运才会如此悲惨。
因为是漏洞,那位同病房的病人才会觉得自己是只木偶。
也正因为是漏洞,那位守林人,才会长着一颗鹿头。
他,出院了。
根据副院长的指示,他在一个地方运用起自己的能力,开辟了一个“演戏的村庄”。
他让人类的恨意化作诅咒,无穷无尽的诅咒,拉人进入村子里,上演一场又一场,诡异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