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举例,我也是上过高中的,成绩还不错,论起来,比同龄的城里人分数还高些,可是在预考这一关我就被刷下来了,我连进真正的考场的资格都没有,有和我一样没过关的同学,一年年的复读,最长的一个,复读了六年,终于考上师范了,回来分配到县中学当老师,吃户口粮,旱涝保收,我就不行,家里只有三分地,一年下来,交完各种提留,吃饭都不够,只能出去打工,所以说,孩子只要学习好,哪怕砸锅卖铁,哪怕卖血,这个学也得上。”
这发言与她的后妈人设截然不同,观众们本来憋着一股劲想喷她呢,听了这番话都迷糊了,这里面或许还有什么隐情吧。
“栓栓这孩子学习不行,门门考不及格,就不是上学的料。”老王很适时的补了一刀。
主持人并没有询问王栓本人,而是连线黄台县,找王栓的班主任询问情况,演播大厅里回响着电话接通的声音,班主任似乎已经忘了王栓这个孩子,经主持人提醒后才想起来,他说王栓的学习成绩确实不理想,但这并不是孩子的错,乡下学校条件有限,留守儿童问题多多……
班主任多余的啰嗦属于甩锅,主持人结束了通话,至少大家都明白了一点,王栓确实学习成绩不咋地,上大学这条路不适合她。
彭育红继续发言,畅想她给王栓制定的生活蓝图,嫁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彭虎,趁着父母还不老能帮着带孩子,夫妻二人在城市打拼,这是很多进城务工人员走的路,也是被验证过的最稳妥的道路。
“在大学食堂打工,一个月才能挣几个钱?”彭育红还主动出击,“最多两三千吧,跟人家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来的舒坦,别看俺们住的不好,挣的钱可不少,干早点是勤行,懒人来不了,能吃苦就能挣钱,俺一家人忙乎一个月,能挣这个数。”
说着,她伸出五根手指,代表五万,现场观众有不少人倒吸冷气,吕菲菲却暗自开心,这就是没有剧本的好处,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大众心理中,进城务工的农民似乎应该挣扎在温饱线上,没想到人家挣得比白领还多。
观众席上一阵窃窃私语,很多人的立场发生了改变,本来他们认为应该让王栓去读大学才符合政治正确,但是他们能想到的,彭育红也想到了,而且把路堵死了,上学,创业,都不如留在家里最稳妥。
吕菲菲说:“现在我们听听父亲的意见。”
老王不善言辞,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直接打亲情牌。
“栓栓,回家吧,你不想这么快嫁人,就过两年再说。”
“让我们听听哥哥怎么说,哦,不但是哥哥,还是未婚夫。”吕菲菲把话筒交给彭虎。
彭虎早就练好了台词,“栓栓,没人逼你,其实我也不想那么早结婚,我还想出去闯荡呢。”
台下一阵哄笑,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恶毒的后妈,无情的生父,猥琐的哥哥,他们看到的是勤劳朴实的一家人。
但这个效果不是吕菲菲想要的,节目必须劲爆激烈才好,温情脉脉是拿不住收视率的。
正方发言结束,该王栓说话了。
她平静的拿起话筒:“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骂我,因为我考不好,我不爱学习,觉得上学特别累,向往不上学的日子,后来我辍学了,帮家里干活,每天早上四点起来炸油条,比上学的时候还累,我经常在心里对比,到底是上学累,还是干活累,后来我终于明白,不快乐才是最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