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暄的人缘,在同龄人之中,很是不错。
除了念书,他也时不时会与朋友们出去小聚、踏青。
他性情如此,不爱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只好一口吃的,别人请他,自是投他所好。
说起那诚家庄,霍以暄头头是道:“京城里做羊肉锅子的馆子,这家最出色。
东家有做了几十年生意的牧场,就在北边的草原上,供货稳定。
若要吃羊肉锅子,去诚家庄准错不了,但他家也有不足,就是除了这羊肉,别的菜都难吃!
不过,去他家的客人就是奔着羊肉去的,别的难吃就难吃吧,反正也没人指望它们好吃。
涮锅子里的配菜,只要新鲜,洗干净就行了……”
霍以暄一边吃羊肉,一面跟弟弟们道:“年初时,我们去吃羊肉锅子,有人请了赵子昀,他应该是头一回去诚家庄,不知内情,另点了份芋头青菜羹,想吃腻了肉就解一解油,结果端上来,尝了一口,那张被称为京城第一俊的脸就垮了……”
赵子昀,就是赵太保的孙儿。
霍以呈笑道:“垮了也还是京城第一俊。”
霍以暄对此深以为然。
实事求是地说,赵子昀的这个名头,实至名归。
就像是诚家庄的羊肉锅子,京城里谁也比不上它。
霍以暄喝了一口汤,问霍以骁道:“你怎么想倒去丰华街买羊肉了?”
“心血来潮看,”霍以骁撕了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嚼了嚼,想了下来龙去脉,这个总结很是到位,他又重复了一遍,“心血来潮。”
大皇子妃是不是擅长做羊肉锅子,霍以骁并不知道。
反正先前去朱茂府里时,都是一桌子热菜,而不是就一锅子。
可今猓朱茂心血来潮,非要拿着“天冷吃锅子”做切入的那个点,来给朱桓添堵。
而朱桓亦是心血来潮,没有像先前一样婉拒,而是直接应下了。
朱茂一时不上不下。
羊肉锅子讲究火候与时间,炖得不够久,味道就出不来。
让大皇子妃再做准备,肯定来不及,朱茂为了圆自己的话,可不就得使人去外头买嘛!
得亏是买得够多,不然,霍以骁心血来潮跟着去,朱钰亦是心血来潮要凑热闹,客人上桌了,羊肉怕是不够吃了。
朱钰知不知道这羊肉锅子是外头买来的,霍以骁猜不准,但朱桓肯定知道。
不过,谁的手艺都不要紧,关键是好吃。
朱桓吃了不少,霍以骁也带回来两食盒。
这么鲜美软烂的羊肉,浪费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只是他们谁也比不了霍以暄,只尝了一口,就能说得明白。
锅子持续加着温,火很小,刚刚够锅子边沿冒浅浅的泡,热腾腾的白气往上涌。
炉子边上,搁了两壶酒,正好借着这热气温一温。
霍以呈往炉子底下塞了几只地瓜。
羊肉少了,地瓜熟了。
霍以暄把地瓜扒了出来,一人分一个。
地瓜烫嘴,却堵不住霍以暄忆苦思甜。
“小时候,往火炕里烘地瓜,要不是我盯着你们三个,房子都得给你们烧塌了,”霍以暄啧啧道,“害得我被我爹好一阵打,明明惹事的是你们,倒霉的却是我。”
霍以呈揶揄道:“没错没错,你被打得嗷嗷叫,满宅子跑,就差跳池子里躲大伯父了。”
“怎么可能?”霍以暄道,“我挨打从来不跑。”
“确实不跑,”霍以骁咬了口地瓜,见霍以暄得意起来,他又接着道,“大伯父叫你一声‘暄仔’,你就站得笔直、不敢动了。”
霍以暄:“……”
霍以谙和霍以呈笑得险些打翻了酒壶。
这一个个的,都是好胃口。
一面说笑一面吃,也都不嫌撑。
地瓜之后,还有霍以谙念叨的“羊汤面”,真正是一锅子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连汤都没有剩下。
甚至还意犹未尽。
一夜好眠。
如今夜长日短,霍以骁到宫门外时,天半亮不亮的。
站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从轿子上下来的朱茂。
周围一片问安声,霍以骁亦行礼。
朱茂给大臣们拱手回礼,走到霍以骁边上,笑着道:“昨儿怪我,一直听你说,没顾上让你多吃一些。”
霍以骁抬起眼皮子,道:“殿下客气了,我还带了那么多回去,味道确实极好,都分着吃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茂道。
霍以骁又道:“大皇子妃的确好手艺,难怪殿下盛情相邀,想让我们都尝一尝。”
朱茂笑容一顿。
恰好宫门开了,这才缓解了朱茂的尴尬。
下朝后,霍以骁去了常宁宫。
许是知道昨儿御书房里的气氛不对劲,霍太妃干脆把霍以骁叫到跟前,反正这婚事是由她掌着。
“年内还有两个好日子,十一月初六、十一月二十八,”霍太妃道,“我始终觉得太赶了,还是等过了年,二月里,有几个日子不错。”
霍以骁道:“腊月里没有好日子吗?”
霍太妃努了努嘴:“哪家腊月里娶媳妇儿?不合适。”
“我这婚事……”霍以骁下意识地,就要往下接什么“本就哪儿哪儿都不合适”,但看了眼霍太妃的神色,到底还是换了个温和一些的说法,“倒也不必避着腊月,或者赶一赶,十一月二十八,也还不错。”
霍太妃蹙眉。
她心思敏锐,岂会忽略掉霍以骁一瞬间的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