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定如此“从善如流”,反倒让霍以骁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明明,他是想向方启川名正言顺地迅速收些“现银”,随口编了个由头,没成想,方启川恍然大悟地听进去了,现在,霍怀定也深以为然。
这可真是……
霍以骁揉了揉眉心:“伯父,您信这个说辞?”
“我信啊,”霍怀定反问,“我为什么不信?”
在临安时,霍怀定就告诉过霍以骁,不管他和温宴到底是何种关系,他们的利益其实是相通的。
为了温宴而拿闵郝开刀,有何不可?
罪名不是他们罗织的,也不是陷害,闵郝这人本就是罪有应得。
霍怀定拍了拍霍以骁的肩膀:“你先前说,高老大人透露,闵郝可能还拿兵部做了文章?
平西侯谋反的案子要翻,兵部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能借此摸一摸兵部里头的线索,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你现在不动闵郝,以后,也未必能绕过他。
先下手为强,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占了先机。”
霍以骁没有吭声。
他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是闵郝这人趁手而已,在霍怀定这儿,就成了一石数鸟。
罢了,他就当是替温宴开了条道吧。
翌日。
朝会上,气氛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太常寺这次要蜕一层皮。
方启川告病,躺在家中动弹不得。
他毕竟是“主动”寻事,其实并没有那么慌乱,只是必须要装样子。
躺了两天,在都察院确定太常寺的开支有很大问题之后,方启川让人把他抬到了衙门。
方启川歪在椅子上,看起来病怏怏的,指着葛胥长吁短叹,道理一套接着一套。
概括起来,就是葛大人你怎么能因为我才干不精、不懂太常寺事宜,就教给我错误的知识,让我毫不知情地就当了你中饱私囊的帮凶?
一遍遍撇清自己之后,方启川又开始拉闵郝下水,让葛胥务必将功补过,把户部内应的状况交代了,只要葛胥供得好,他方启川一定拼尽全力替葛胥求情,从宽发落。
毕竟,户部里的都是老朝臣了,拿捏人的本事无数,葛大人你是不是受了谁的胁迫?
一个“老朝臣”,几乎是要把闵郝指名道姓了。
对葛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方启川又要面圣。
家仆或是小吏都没法把他抬进宫,他在宫门处下来,摇摇晃晃前行,最后手脚并用爬到猓往小广场一跪。
如此不要脸的认错态度,皇上根本没眼看。
他催着吴公公把人架走,好好送回方府去躺着。
闵郝都听说了,在户部衙门里气得吹鼻子瞪眼。
好一个方启川,这是不弄死自己就不罢休!
可皇上都让人躺着,闵郝不可能冲去方府把方启川拽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毕竟,方启川真的一分银子都没有拿过。
想同归于尽,闵郝都寻不到法子。
或许,他应该示意史侍郎咬方启川?
至少咬下一块肉来。
不能让方启川好过。
史侍郎此刻,才是那只热锅上的蚂蚁。
葛胥一旦松口,史侍郎不仅脱身无望,他甚至不能以供出闵郝来跟三殿下交易。
因为葛胥会先说,为了从宽发落,为了自己掉脑袋也好歹少牵连亲人家眷,葛胥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晚张嘴的,就没有用处了。
史侍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闵郝却开口让他拖住方启川,炎热的夏日中午,他的心一片冰凉。
这个当口上了,闵郝还有心思琢磨没有贪钱的方启川,可见尚书大人胸有成竹。
是了,无论葛胥说什么,只要他史侍郎不卖了闵郝,做被放弃的那一颗棋子,闵郝就极有可能全身而退。
因为所有的交易,全是史侍郎和葛胥做的,他是闵郝的先头兵。
闵郝没有出面,没有直接和葛胥处理这些事情。
史侍郎深吸了一口气,嘴上应下了。
这夜近三更时,史侍郎寻到了霍家。
他寻不到单独见朱桓的机会,只能皆有四公子向三殿下表忠心。
霍以骁彼时刚刚睡下,被隐雷唤醒,披上衣服见了史侍郎。
“史大人是俊杰,”霍以骁听了对方的来意,轻笑了一声,“你识时务。”
史侍郎苦笑:“从进官场,下官就在闵尚书手下做事,替他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也是为了‘识时务’,若不然,成不了侍郎。”
“不瞒史大人说,都察院费心费力地查,已然有了不少收获,你揭不揭闵尚书的老底,他都没有好果子吃,”霍以骁道,“至于你,无论是三殿下还是我,都保不住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答应你,闵尚书肯定死得比你惨。”
史侍郎咬紧了牙关。
这不是他想要的保证。
可他看霍以骁的神色……
四公子沉稳又镇定,他说的有收获,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不是信口开河。
是了,能一点苗头都没有露、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三殿下与四公子,手里岂会没有捏着证据?
他的供词,换不到满意的报酬,可现在还能再寻其他下家吗?
不可能了。
眼下还是折价,再之后,白送都没人要。
史侍郎心一横,干脆招了了事,起码,闵郝比他惨!
闵郝拿得最多,心最黑,应当的!
霍以骁让人把霍怀定请来,听史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