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李健刚毕业,在一家保险公司找了份工作。
有个面包车出了事故,车主曾经买过车险。
他被派遣过来调查。
“岷水村?”
李健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经过数个小时的车程,沿途艰难险阻,还有惊心动魄的山道。
李健终于在那个落雪的冬天来到了岷水村。
那个眼中满是渴望的孩子让他震动不已。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资助这些孩子去上学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小年。”
李健考察结束便离开了。
没多久,蒋小年收到了一笔钱和一封信。
他认真看完了那封信,然后开始数钱,数了很多次,翻来覆去,数了一整晚。
那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再后来,他业,考上了城区的中学。
初中毕业那天,他父亲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撞倒,再也没能起来。
来毕业典礼上接他的是李健。
替他打官司的也是李健。
那段时间,他听到了很多不算陌生的词汇,比如酒驾,比如超速,比如逆行,可最终的判定……
“汽车出了故障?”
“只是这样吗?”
他看到李健拿到判决书后那沉默的表情,仿佛当年老先生坐在学堂前的沉默。
父亲下葬那天,这个少年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昏倒在墓地前。
醒来是在李健租住的别墅里。
“叔叔,这栋别墅是你的吗?”
“不是,但总有一天,叔叔会把它买下来。”
“叔叔,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对面?”
“对面有叔叔喜欢的姑娘。”
蒋小年变得更沉默了。
同学们说他脾气古怪,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可他只是安静学习,花了一年时间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学业,又花了两年时间修到足够学分。
他永远都是第一。
他永远都是最聪明的那个!
“可还是不够……”
他想要的有很多。
蒋小年行走在黄昏的街道上,身边来来往往,他忽然觉得很恶心,为什么自己要和这些平庸的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为什么那些蠢材生来就有无数资源培养?自己努力一辈子就只是为了服务那些猪一样的玩意?
他看着那栋宫殿般华丽的别墅,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敬仰的李健叔叔,也只是个凡人。
凡人,不该拥有这么多钱财。
这些钱,应该是他的才对。
“公平只是对弱者而言的,如果你足够强,你应该去重新定义公平……”
他看到了一号李健死亡的新闻。
于是他策划了一场戏。
戏中,人们一开始相信五号李健也是受害者。
戏中,夏初洛通过线索,分析出五号李健还活着。
戏中,五号李健畏罪自杀,留下遗书,所有财产都留给他。
……
情窦初开是在十多岁的年纪。
李健生在一个工人家庭,家里并不富裕。
他努力读书,没日没夜。
他会羡慕那些放学后牵着手回家的情侣,那些放课后的打打闹闹。
可他不敢,他担心谈恋爱会影响他的学习。
“以后有钱了,就可以好好谈一次恋爱。”
他在心门外筑起高高的围墙,守护一份虚无缥缈的美好。
高中班上还有另一个叫李健的,两人因名字相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相互鼓励,成为了要好的兄弟。
高三那年。
李健无意间见到那个姑娘。
于是围墙塌了。
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心中燃起了一束小火苗,生生不息。
李健写了一封信,很老套的方式,这个年代少有人写信的。
不出意料。
没有回信。
“这样也好……”
李健开始更加拼命地学习。
黑夜中,他疲惫时,会想起那个姑娘。
偶尔,也会请人询问,那个姑娘想要去哪一所大学。
高三毕业。
莘莘学子坐在操场上,心仪的人彼此表白。
李健坐在草地上,人群之中。
他看到远处拥吻着,接受祝福的那一对熟悉的身影。
他忽然明白。
“原来是有回信的……”
回信到了另一个李健手中。
他觉得很难受,仿佛有一柄冰冷的刀子在他胸口狠狠扎着,一次次扎入。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
跌跌撞撞找到那对情侣。
他少了一个兄弟。
大学四年,他没有谈过恋爱。
毕业后,他也不曾再有过喜欢的人。
结婚后,依旧是分居的生活。
痛苦与纠结啃噬着李健的身心,当年那束火苗从未熄灭,他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用忙碌麻醉自己。
他在那栋廉价的电梯公寓对面租了一栋别墅。
后来。
他买下来那栋别墅。
他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慈善家,报纸偶尔会出现他的名字,也会有媒体来他家里采访。
这栋豪华的别墅总是彻夜灯火通明。
李健端着红酒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栋电梯公寓,想着里面那个人。
他只希望,她也曾注意过。
孤独与财富铸成一座冰冷的城堡,他在喧嚣与成就中走上城堡高处,眺望那个明明很低的地方,只希望等到当年那个人。
他的床头摆着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