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白来到了柳有道的书房。
“见过大老爷。”
柳有道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笑意的看着沈白,说道:“来了,坐吧。”
柳有道的表情很热情,跟前几次见到沈白的时候完全不同,虽然原先的柳有道对沈白也不错,但沈白能感觉的出来,那时候的柳有道对自己是怜悯之情多一些。
但他今天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
有一点拉拢的意味。
“沈白啊,外郊纵火案那件事,你处理的不错。”柳有担满意的打量着沈白,语气中满是赞赏。
沈白谦虚道:“大老爷过赞了,都是分内之事,举手之劳,况且这当中有很多运气成分存在。”
“你倒还挺谦虚。”柳有道摸着须子,笑盈盈的赞道:“不过也是好事,读书人么,谦卑一点,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沈白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子,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道:“大人,实话实说,我已经不算是读书人了。”
“咳、咳!”柳有道使劲的咳嗽了两声,道:“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但你却不可灰心,自甘堕落,一时为读书者,一世为读书者也,并不在于你现下是什么身份,懂吗?”
“多谢大老爷提携,属下记住了,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柳有道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的一愣。
他捋着胡须,喃喃的念叨着沈白适才的两句话,感慨的一叹。
果然,昔日的解元便是解元,就算得了失心之症,出口成章的本领犹在,名词佳句一不小心就能顺口溜出来。
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会等这小子出去了,老夫得偷偷抄在小本本上。
“沈白,这次纵火案破,事关重大,本官已经往上面递了折子,并通过秦重之事,进言重塑越州府衙风气,如今已经得到了许可,老夫这几日对县衙中的衙役和捕快,那是该裁的裁,该撤的撤……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沈白乍一听柳有道的意思,是觉得柳有道想把他裁撤下岗,但琢磨琢磨又不对劲,自己刚刚负罪任吏没几天,而且还欠着朝廷一百两的罚银,现在把他撵走,难道这笔饥荒也不计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柳有道说裁人的事……那既然是裁,就必然有招,他该不会是要……?
沈白小心翼翼的试探柳有道:“大人不是想让我去给县衙招人吧?”
“孺子可教也!”柳有道重重的一拍桌案。
柳有道对沈白这超凡绝伦的反应能力感到无比满意,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
沈白可是没有柳有道那样的好心情,其实说实在的,就职位来说他只是个小小的捕快。
捕快要干的事,一是接案,二是巡街,至于替县衙张罗人才的事情,不是他的本职工作,沈白觉得这有点浪费自己的时间。
况且他眼下的想法,是想要寻找渠道去赚更多的钱,至少得先把自己欠朝廷的那一百两银子还上。
等还完账后,自己再想办法挣些钱,置办房子置办地,再置办几个白白漂漂的丫鬟,争取在三十岁以前过上封建社会的腐朽退休生活。
而为了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沈白目前要计划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左看右看,这替县衙招工的事情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大人,属下能力不济,学识浅薄……最重要的,我还是个失心疯患者,只怕是难当重担。”
柳有道抚慰他道:“沈白,勿要谦虚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考中解元的人无论怎么变,那也是块美玉,即使得了病症,失去了记忆,那也是人才!就是比旁人强!”
沈白闻言翻了翻白眼。
柳有道对读书人这种莫名其妙的推崇,实在是令人很无语。
“承蒙大人这般抬爱,属下便不推辞了,只是……”沈白顿了顿,略带试探性的问道:“只是这工钱和加班费,该怎么算?”
“工钱?”柳有道捋着胡须的手停住了:“你跟本官要什么工钱?”
沈白略微斟酌了一下,方才道:“大人,属下的情况您也清楚,我目下是戴罪充吏,在这县衙打工还债的,每月半吊钱的月俸,想要还清那一百两欠银,着实是很难的,别说是属下这一辈子,便是搭上儿子,孙子也在县衙充吏,只怕也难以缴还的清……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属下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略作考虑。”
柳有道显然有些惊讶:“沈白,你都落到了这般田地,居然还敢惦记着要儿孙呢?本官要是处在你的位置,这辈子情愿打光棍,也绝不去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沈白:“……”
听听这老混账说的什么混账话?
难道我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么,活该给你越州县衙打一辈子苦工还账?
我卖给你了?
“大人,属下还年轻,不想枉活一世。”
柳有道低低的嘿了一声,道:“那说说你的想法。”
“属下既然干了这份捕快的活,就自当为大人分忧,但考虑到属下的特殊情况,属下想向大人提个请求,还请大人应允。”
“什么请求?”
“就是属下每立功一次,便请大人奏呈上官,按功劳核减一部分属下的欠银。”
柳有道愣住了。
沈白的想法没有错,身为一方县令,又是沈白目前戴罪充吏的直属管辖者,柳有道是有资格向州府上书表明沈白的功绩,帮他核减欠银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