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绝不是个会听话的性子,但纪啾啾又是个娇气又胆小的小姑娘。在昨天做决定之前,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跟他发脾气,但他没想过会把她吓成那样。
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
哗哗往下掉。
一颗一颗砸。
砸的他心里躁烦的要命。
接到消息的时候,傅祈滟光的眸底几乎瞬间被暗冷的墨色翻涌吞没,他垂着眼睛,唇瓣张了张,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小姑娘与傅祈面对面。
他以正常的方向和神态迈步往前走,纪啾啾就背着小爪子,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她的一双眸子干净的像是水洗过的湛蓝天空,少年单手抄兜,另一只脉络分明的手伸出,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动了动。
傅祈生的修长,人又瘦,看起来就像是有将近一米九的高度,纪啾啾微微仰着小脸,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她一脚一个斑驳光影,露出个狡黠灵动的笑容,“干嘛鸭,你要牵我的爪子呀?”
她的眉眼纯亮的弯起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机灵萌软的笑意。
微扬的发丝沾染着细碎的光点,有他盯着,这家伙倒是走的放心大胆。
甚至在经过那一小段车流分叉路口时,都没见她有丝毫顾虑。
车流的分岔路口没有红绿灯,医院附近,车流量称不上多,但也不能算少。
傅祈蹙紧眉心,她身后有一辆车擦着衣角踩住急刹,男生瞳孔一缩,几乎是同一时间,他闪电般的勾住纪啾啾纤细柔软的腰,强势的将她拖拽回安全的地方。
他平静的神色下暗藏着不悦而危险的爆戾,男生舔了舔唇角,沉声的低哑,“好好走路。”
一边淡冷的掀了掀眸,小臂微抬,下意识的将小姑娘圈在自己身后的安全领地,墨黑的视线落在那辆踩下急刹的车上——直白又冷厉的盯着。
丝毫不掩饰眸底微凉的狠戾气,以及明晃晃的疏离,叛逆,自我保护般的警醒,和一丝厌恶。
纪啾啾乖乖的往他身后避了避。
但一颗好奇心作祟,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小脑袋瓜,跟小贼似的,偷摸着打探情况。
“……”
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跟傅祈长的有六分像的颧冷疏淡的少年。
“傅祈,”三个人迎面走过来,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那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对方笑意盈盈的,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纰漏,“我们听说你昨天打黑拳伤的挺重的,所以就想着今天来看望一下你爷爷,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是开口时的语气语言,几乎称得上是滴水不漏,但纪啾啾在傅祈身后揪着他的衣角,皱着眉头,几乎是就那么一眼,脑海里有些关于她的记忆便胡乱的涌上来。
陈芝兰。
在她的记忆里,这号人物对傅祈的影响力,几乎达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记忆涌上来是杂乱无章,冥冥之中纪啾啾只看清晰了一幕。
——暧昧的氛围,无序闪烁的灯光下,陈芝兰指使人趁着乱哄的气氛,往傅祈的酒里掺了点能让人上瘾的白色粉末。
于是骨子里骄傲的傅祈被她彻底踩进了尘埃里。
再也爬不起来。
意气风发的青年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他原本平静的人生,在这里算是被她给毁了个干净。
“……”
纪啾啾的神色逐渐冷硬下来,抓着傅祈衣角的那只手紧了紧,她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其他两位男士的身上。
傅守恒,傅祈的亲生爸爸,是个没什么主见的男人,听风就是雨,他如今对傅祈这般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着实与爱吹枕边风的陈芝兰脱不了干系。
记忆里,与他有关的画面不多。
傅里也,陈芝兰与傅守恒的儿子,是傅祈同父异母的弟弟,心思很深沉,与他母亲相比,只优越而无不及,心思看不透,她只是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在未来还伸手拉过傅祈一把。
小姑娘身形娇小可爱,躲在傅祈的身后,一时间居然没被人看出来,陈芝兰扭着腰迈步过来,随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请柬。
“过几天就是你弟弟的成年礼了,傅祈,你作为我们傅家的长子,是万万不能缺席的,”她看着像是头备战小狮子似的傅祈,“我知道你和你爸爸之间有些不愉快,但事情的孰轻孰重,我想你还是分得清的。”
“?”
语言果真他妈的是门艺术,她的语气简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但把字句拆开,明里暗里的就在挤兑他——
他要是不去傅里也的成年礼,就说明他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一切都只依着他的脾气,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傅家大少爷。
还有,你见过谁回趟家还需要请柬的?
傅祈不蠢,陈芝兰的语下之意,他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他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另一边的傅守恒就眯了下眼睛,挺不耐烦的发出一声冷漠的低嗤:“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有能耐了,翅膀硬了,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了,哦,我们还得看他脸色。”
这里是医院附近,周围有不少正在散步的病人,瞧见这边的动静,无聊了好久的病人终于抓到了吃瓜的机会,慢吞吞的就挪过来了。
傅里也倒是懒得应付这场面,冷着神色就退了好远一步,面无表情,淡淡的盯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