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 白礼才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想必大人也知道, 沛从南怕是活不过今夜,”凤如青说,“朝中若是无人护着, 白礼昏迷的时日一久, 太医又给不出个准确的苏醒时间, 怕是有人要动些歪念头, 毕竟这天下, 除白礼之外, 还有个八皇子。”
“你想我怎么做?”弓尤脸上看不出具体什么情绪, “杀了唯一有先帝血缘的八皇子?”
他是故意这样说, 先前凤如青不惜牺牲自己, 去救飞霞山上那些被九真伏魔阵给拘禁的死魂,弓尤觉得她虽是个邪祟,却又保持着为生人之时的本心。
可如今为了她的小情郎, 她又要逆天而行, 连她宗门师弟亲自劝阻都没有用, 弓尤又觉得, 她未免太过偏激,倒真的有点邪祟的样子。
可若她真的因为情爱枉顾他人性命,弓尤便是缺个无魂的帮手,也不可能带着她去那秘境, 那处若是两个人一同进去, 必是将后背命门都交与对方的人, 才能走出来, 弓尤可不想找个人在他身后chā_tā的刀子。
他鹰目微眯,带上了他自己并未察觉的狂傲鄙夷之气,这是久居上位之人,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
弓尤现在确实是黄泉鬼王,但在做这黄泉鬼王之前,他乃是上界天帝幺子,犯下残害手足的大错,被他父王亲手打下人间之下的鬼境,要他以罪龙之身做这黄泉十八殿之主,需得攒够五十万功德,才能重回上界。
弓尤并不想回那什么狗屁的上界,也不想做什么天神之子,更不想去辅佐他脑子里面全都是粪水的王兄,做什么天界下一任战神。
若不是他那对他父王痴心一片的母亲在上界不肯离开,他在下界之时,又答应了她好好积攒功德,弓尤宁愿做一辈子的鬼王,听地狱十八殿的哀嚎哭叫,也比听他王兄整日试图朝着他脑子里面灌什么尊卑有别,物种歧视的粪水要好多了。
到如今,弓尤循着母亲当时哀伤的描述,找到了冥海深处的隐秘之地,却不能独自达到最深处,只好寻个帮手,但凤如青若一心只有情爱,不惜为情爱妄动杀心,那便是万万不配做他的同伴,走这一遭的。
弓尤说完,就在看着凤如青的神色,凤如青却根本没有注意弓尤的什么神色计算,几乎是在弓尤问完,即刻摆手,“那不至于,幼子何辜,况且真的杀了八皇子又如何,这天下惦记着人王之位的人数不胜数,难道还能都杀了么。”
凤如青说到这里卡了下,看着鬼王快速眨了两下眼,“不对啊,空云憎恨罗炎帝入骨疯魔,目的是要罗炎帝断子绝孙,连给她当傀儡的白礼都不放过,为何独独放过了八皇子?”
“杀了那么多人,临死也不见她悔改,她不会感念什么稚子无辜,”凤如青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八皇子不是圣真帝的儿子!”
这可太刺激了,对皇帝不忠,还险些登上皇位,这场闹剧,险些让人坐收渔翁之利。
凤如青不由想到,八皇子母妃确实好蠢,若是她选择了空云,而非沛从南,说不定现在她儿子稳坐江山,就冲八皇子不是圣真帝子嗣这一点,白礼必定完败。
凤如青想通这些,却也和白礼如今状况没有关系,事已至此,赶快寻回白礼被阵法强行抽取的魂魄才是。
她需得保证在她寻找白礼魂魄这段时间,白礼安然无恙。
于是她想了想,也不跟弓尤绕弯子了,直接说明了她的想法。
“你想让鬼官借尸还魂,在人间帮人王?”弓尤一副“你异想天开”的表情,严肃认真地说了一堆什么人间秩序轮回,黄泉鬼境规矩不能乱等等等。
然后当夜被挖了心的沛从南离奇复活,成了一个真正的风正严肃老古董,帮着昏迷的人王安抚人心,统领群臣。
凤如青跟着弓尤下了黄泉鬼境,通过弓尤手中与鬼官们联系的独特方式,看到了浮在弓尤手中,朝中和白礼的情况。
“你派这位鬼官很不错啊,”凤如青真挚地夸赞道。
弓尤回到黄泉,又将脸用鬼气遮盖住,哼声从鬼气之后传出,“那是自然,此人乃是数年前为警醒昏君撞柱而亡的忠臣,大才大德,只可惜他的君王是扶不起的烂泥,一身抱负无处施展,他死后执念深重,我见他在往生桥上徘徊不去,说话做事十分严谨庄重,这才任他为鬼官。”
凤如青点头,“大人当真是个爱才重贤之人,明君典范啊!”
弓尤站定,四外瞧着这临近忘川河处小鬼不多,便撤下了遮面鬼气,神色一言难尽地看着凤如青,“你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牙酸得紧。”
凤如青笑道,“这不是为了感激大人为我破例,想说些大人爱听的话吗?”
弓尤伸出四个手指,在凤如青面前晃过,“不必说这些,我听着浑身难受,你只需记得,你欠我,四次。”
凤如青看着弓尤纤长且苍白的四个指头,无语点头,“好,等找回白礼,我答应在白礼同意的情况下,与你去四次那凶险秘境,总归可吧?”
弓尤看着凤如青,心说你也未免太过天真,想要为他逆天改命,还想与他厮守一生,真当天罚之时随便劈着玩玩吗?
这可不是作孽,可以暂时不清算,累积到该死之时,这是逆天,弓尤觉得,凤如青此次甚至不一定能够真的将人找回,即便找回,天罚之下,她身上固然功德厚重,又能够撑得住几下?
但是弓尤却并没有说这些,只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