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后生,但她年纪大了,记不太清楚,便扯着三爷爷的衣袖,低声说道:“老头子,你看看站在右边的那个穿着灰色麻衣,腿脚有些不好的那个后生,是不是有些脸熟?咱们好像见过呢。”
三爷爷正在听顾锦里问老朱、王勇夫话,听到三奶奶的声音,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有个二十多岁,瘦得跟只猴子一样,右腿还踮着的后生,皱眉看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你老糊涂了吧,这后生哪里脸熟?我是没见过。”
三奶奶听罢,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是她看错了?
她在心里默默回想着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人,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这个后生是谁?
“回小东家的话,小的是西北兴安府人士,今年四十有三,在兴安府给人做护院的,一路护送着主家来到南边,主家养不活那么多人,把小子一家给卖给牙行。”老朱回答着顾锦里的话。
顾锦里听罢,问道:“一路护送主家到南边,也算是忠心了,你主家转手就把你们一家给卖了,你心里可有怨恨?”
老朱听到这话,怔愣一会儿,眼圈慢慢红了:“先前是有的,但想着这一路上主家也给小的一家老小分了粮食跟水,让小的一家得以活下来,心里便不怨了。”
世道艰难,逃荒路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一家四口能活下来,前主家也是出了力的。
顾锦里见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心里满意不少,问他:“谁是你的家人,让他们站出来,我看看。”
老朱听到这话,赶忙冲着那群灾民里的几个人道:“孩他娘、长寿、茶花,赶紧出来。”
老朱媳妇急忙带着女儿,跟儿子走了出来,对着顾锦里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小东家。”
他们一家子都是前主家的家生奴才,规矩是极好的。
顾锦里看见他们懂规矩,心里对这家人很是满意,问:“朱长寿、朱茶花,你们两个以前的主家是府城人士,要是以后一辈子要待在乡下,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小的们愿意!”朱长寿跟朱茶花说着:“小东家放心,我们都是吃过苦头的,知道外面世道艰难,如今只要是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能安稳的过日子,我们一家四口就满足了。”
顾锦里点点头,目光在朱茶花的身上停顿半会,最后落在朱长寿身上:“你爹是护院,你可会拳脚?”
朱过,会些拳脚,但没有做过护院。”
他们的前主家下人多,想要当上护院不容易,所以他只是会拳脚,并没有做过护院,而是在下人房里待着,做些粗活。
顾锦里指着王勇夫道:“王勇夫,你跟他比比。”
“是。”王勇夫应着,开始跟朱长寿比起拳脚。
两人都饿得不轻,比试了十几招,在两人累得快趴下之前,王勇夫把朱长寿给制服了。
三爷爷看着那个王勇夫,对顾锦里道:“小鱼,这个不错。”
顾锦里也觉得王勇夫不错,她让朱长寿先退下,问王勇夫:“你家里有几口人?”
王勇夫听到这话,有些为难,他冲着顾锦里跪下,道:“小东家,小的一家有五口人。小的妹子死了男人,如今她们娘俩跟着小的家过。”
王勇夫的媳妇跟妹子见王勇夫跪下了,也拉着各自的孩子跟着跪下。
“小东家,我是王勇夫的媳妇马氏。这是我们的儿子,叫亮子,今年八岁了,能干活。”王马氏拉着一个小男孩,冲着顾锦里腼腆的笑道。
王马氏的旁边,跪着一个瘦弱的年轻女人,她的手里紧紧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等王马氏把话说完了,才开口说道:“我是王勇夫的妹子,许王氏,这是我儿子许青,今年六岁。”
许王氏说道这里,停顿一会儿,抬头看着顾锦里道:“小东家,您别看我瘦,但我身体很好,能干活。青哥儿也能干活,他很听话,从来不哭闹,身体也好,这一路逃荒,他就病过一次,只病了两天就好了……求,求您,买下我们一家吧。”
许王氏声音哽咽的说着,眼圈很红,却是强忍着没有哭,怕顾锦里嫌弃她晦气。
王勇夫见状,也跪求顾锦里:“小东家,求您买下我妹子吧,她们母子能干活的。”
王勇夫以前是做镖师的,没逃荒之前,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但逃荒之后,他们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妹夫一家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妹子跟外甥两个。
顾锦里没有看王勇夫,而是看着王马氏:“你男人想要我家买下你小姑子母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王马氏心里虽然害怕小姑子母子拖累他们家,但大家是一起逃荒过来的,且小姑子的男人又死了,这孤儿寡母的,要是她家不照顾她们,那小姑子母子就得被人糟践。
王马氏犹豫一会儿,对顾锦里道:“要是小东家愿意,把我小姑子母子买下吧。”
王勇夫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一直照顾妹子一家,王马氏心里有意见,但这是他的亲妹子啊,男人又死了,他不能不管她们。
顾锦里道:“我家用不到这么多人。”
王马氏听到这话,慌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对顾锦里道:“那小东家能否帮忙,先把我小姑子母子买下,等以后我们一家干活赚了银钱,再把买人的钱还给小东家,您看咋样?”
顾锦里微微挑眉,这个王马氏,还能想到借钱买人,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