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田地去向了何处?自然有荒芜的,不过大多数却流向了那些不纳税的官绅,田地减少一半,需要缴纳的赋税并没有减少,那这些税赋从何而来?自然全部加到尚没有背井离乡,尚在目前田地上苦苦挣扎的农户头上,于是乎,彼等之中又有不少人在忍无可忍之下铤而走险,或直接揭竿而起,或加入流寇队伍”
“当此时,深受国恩的这些士绅岂有不明白的,没有国家,没有历任皇帝的恩养,岂有彼等的荣华富贵?此时,按照圣贤的教诲,或捐献钱粮,或主动纳税才是扭转颓势的唯一正道”
“不过彼等却不,听说皇帝在朝堂上也实行过倡议捐输之举,可惜响着寥寥,非但如此,一旦涉及到与彼等纠缠甚深的商税、海运,彼等都无端阻挠”
“而在朝堂上,彼等非但不秉持一心为公,时刻报效君上之意,还以党争为要,往往在说一件正事,最后多半因为党争、个人恩怨转到他处,听说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故此,大明的败坏,归根结底还要归到士绅头上!刚才姚恭也说了,士绅是大明的根本,是其他人等的榜样,榜样尚且如此,况呼小民?!”
当然了,大明为何如此衰败,原因还有很多,别的不说,就说朱家庞大的子孙每年拿走的俸禄对大明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更别说彼等名下的田产了。
而军户制度的衰败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在今日这个场合,目的就是要敲打敲打这些文官,有些事情就必须说清楚,故此,尼堪全部往文官身上扯,谁让你自称是国家的中坚呢,而这一点,对于这些文官来说肯定是当仁不让的。
“而在我大夏,官员只有俸禄,不能优免田产,就算有爵位者,也多在岭北苦寒之地,想要通过田产诡寄、兼并发家致富,或者通过与商家勾连强取豪夺,按照大夏律,发现一个重惩一个,轻者流放岭北”
“呵呵,说到这里,朕不妨说与你等知晓,朕的大夏疆域异常辽阔,往北万里之处便是一处终年结冰的大海,朕已经名之‘北冰洋’,其岸边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那里,可是比当年苏武牧羊的地方还要远上几千里”
“那里,才是朕的流放之地!况且,一旦流放,便永远没有起复的时候,只能在那里安身立命”
“这还是轻的,重者满门抄斩!一般的,也要斩首示众,亲眷发配为奴!”
拿下辽东后,尼堪在明面上并没有废除奴籍,为的就是这一宗,大量的官田、隶属于官府的牧场、林场、矿山,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员劳作,贪腐官员亲属的一个去处便是这里。
“故此”
尼堪倏地转过身来,面上也是一脸肃然。
“想要在大夏国做官,俸禄是明国的几倍,也是清国的几倍,但并没有阿哈为你等种地,也没有任何税赋上的优免,你等可要想清楚,若是还揣着做官后上下其手的心思,趁早灭了,当然了,若时怕了,现在就可提出来,为商、为农、为工都可”
“想要去明国的,朕也不拦着”
“不过”,尼堪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明如此孱弱,李贼旦夕可至,届时,还有没有明国都是一个问题,呵呵,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大夏兵强马壮,国泰民安,岂有不顺天应命参与其中的道理?”
“哈哈哈”
尼堪走了,留给洪承畴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实际上,对于降将降官,尼堪最不放心的还是降官。
因为在这个时代,士人高于一切,彼等何以能如此?还不是在儒天下的体统下,彼等几乎完成了对知识的垄断,对于武将来说,不识字最好,按照文官们的方略厮杀打仗即可,农户、军户更不用读书识字了,至于商人,勉强识得几个字,会打算盘即可,若是有商人不止如此肯定是会受到士人的讨伐的。
像汪然明那样的人谈吐出众,是因为他先拿到秀才身份才能如此,若是他在没有生员身份之前到处招摇过市、附庸风雅,他绝对在江南立不了足。
这才是士人稳居众人之首的关键原因,可如今大夏国几乎在国境内实行了义务教育,而帝国的文官们还没有税赋上的优免,这对他们来说太难接受了,故此,对于这些人,尼堪既要使用,又要大力防着,而威吓以及可能用得到的残酷手段肯定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