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惊无险,有几个小风暴光顾了船队,不过在与强劲的西风带和北太平洋暖流的较量中终究是败下战来,船队总共花了三十一天抵达美洲西海岸。
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大陆,所有人都是欢呼雀跃。
徽州号上的人更是如此。
陈启新这个旱鸭子就不用说了,就连跑惯了海上长途的老海狗阮进也是如此——浩渺的大洋,飞快的船只,连到过吕宋一带的他也是暗自叹服。
又想到这个国度曾经击败过不可一世的郑芝龙、吕宋的西班牙人,并亲眼见到了留在徽州号上的水手娴熟地操控着那高达五层,平时有十几面的横帆、三角帆,进入洋流侧帆全开之后,总帆数竟然达到了二十面之多的盛况。
这些船帆通过复杂的支索、滑轮进行连接,看起来一头雾水,不过在他这个老海狗看来,只要掌握了关窍,还是能“提纲挈领”的,其中大量的总分索具、铁质滑轮的使用更是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郑芝龙了,就算吕宋西班牙人的船只也没有如此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帆索啊”
阮进曾经在福州的船坊担任过船工,后来又做过水手,算是船上的多面手,一见到这艘长宽比几近六比一、船速飞快且又可灵活操控的船只便喜欢上了,心里也暗自叹息。
“这大夏帝国不算陆上,在这大海中真是无法挑战啊”
这一个月的时间,陈启新夫妇、孙临夫妇、许都夫妇、阮进夫妇都独占一间舱室,也就是说,船首、船尾的舱室主要被他们四家人占了,害得副船长王辉、枪炮长呼图克只能在下层甲板与其他人挤在一起。
一个月的时间,各有又有不同的表现。
阮进就不用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是在甲板面上渡过的,甲板面每一个工种他几乎都参与过,甚至厨房里他都下过,没有一点“君子远庖厨”的的意思。
而那六门火炮他更是爱不释手,以前做海盗时,船上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小炮,不过与这千斤重的“巨炮”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许都倒是与各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出手也很大方,他从浙江带来的好茶、好酒、好的酱菜一点也不藏私,都分出来与众人一起享用,为人又很和气,见到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最后,船上的人无不交口称赞一声“许三郎真是不错”。
其实,论能说到一起,并能诗词唱和的,还是陈启新与孙临两人了,偏生陈启新的夫人孙秀茹与孙临的小妾葛嫩娘也是才女,也能加入他俩的战团,最后在这一个月里,四人唱和大海、鲸鱼、海豚、鱼群、飞鸟、暴风雨的诗词几乎将各自携带的纸张用的精光。
阮进不识字,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许都倒是文人出身,还与陈子龙、夏允彝等人结识,不过他目前的兴趣明显不是在这些方面,他似乎知晓孙临的底细,对他很是客气,对于陈启新这位“山西商人”的代表,表面上客客气气,不过终究不比孙临。
倒是陈启新经过了两场诏狱之灾后,对一切看得很开,故此,虽然他身份特殊,也并不以为意。
一句话,在这一个月里,阮进关注的是船上的一切,还是着眼在他的本行上;陈启新与孙临两人似乎对那甚“商户代表”不甚在意,对于国家大事的倾谈、诗词歌赋倒是很在乎,算是“志同道合”;许都的兴趣在“人”身上,似乎与每一个人弄好关系便是他的使命。
不过这四个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武术。
说起来孙临的小妾葛嫩娘也有一身的家传武术,倒是给漫漫旅途增添了不少亮色,而四人中,陈启新是武举出身,更是家学渊源,实力还是在诸人之上,这倒是大大出乎一贯以一柄长剑纵横纵横杭嘉湖一带的许都意料之外。
这之后,许都对陈启新的不禁高看了一份。
另外,不像孙临,大大咧咧的,许都却是一个有心人,他观察到陈启新带着的几名“下人”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出非凡的武术功底,何况,这几个人与其说是在关注陈启新,不如说在关注他的夫人。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两人到底是谁?”
许都脸上的兴趣倒是日益浓厚了。
抵达苏西洛之后,那艘装载着两百骑兵战马以及装载着四百名退伍老兵的船只便要沿着俄勒冈河(哥伦比亚河)进入如今孙德茂镇守的城堡俄勒冈了。
四人倒是想跟着去瞧一瞧,不过在听船工讲过“真正的‘瀛洲’不在此处,而是在北边”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抵达北美大陆后,除了那两艘去俄勒冈的信天翁号,剩下的船只乘着阿拉斯加暖流北上了,此时西风倒成了侧风,依旧可以利用到,不过终究没有顺风便利,何况,一旦抵达海岸,水手们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这船速也慢了下来,从苏西洛到瀛洲倒是花了十日功夫才到。
进抵到胡安德富卡海峡(瀛洲的人依旧用尼堪标注的这个名字,在尼堪心中,此人是十六世纪最早发现此海峡的人,用这个名字倒没什么不妥,至于为何用这个名字,自然是用惯常的‘西班牙人说的’搪塞过去),众人再次震撼起来。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时分,海峡南边山峦松柏成林,白云保持矜持的优雅,不过在依旧有些强劲的西风的吹拂下,被折成片片云团,在山腰断断续续绵延数里,忽而跌落山谷,忽而抛入九霄。
更有甚者,顶天立地的苍松也在大风中艰苦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