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城,四面环山,唯有一条大宁江与外界沟通。
龟城西北面有一座大山,说是大山,实际上也就是六七百米的样子,山上有好几条溪流留下,最终都汇到了大宁江里。
在溪流周围,是一抹抹的木寨,木寨的后面则是一层层的梯田。
溪流最终的目的地虽然是大宁江,不过在这在之前却是先汇入到一条叫做龟河的大河里——龟河,是大宁江的支流之一。
龟河出山的地方建有一座硕大的木寨,此时的木寨上挤满了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人。
木寨以后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大山里,像这样的木寨层出不穷,如今都是来自辽东的汉人霸占着。
原本有五万余户,几年下来,天灾,如今只有不到三万户了。
曲承恩,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瘦小汉子,便是这不到三万户汉民的首领。
而前寨的守卫却是一个叫做郭天才的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他倒不是辽东人,而是一个来自四川的白杆兵。
郭天才原本是熊庭弼的家丁,熊庭弼遇难后辗转来到了曲承恩的麾下,如今却流落在朝鲜大山里——在原本的历史上,郭天才、宋奎光都是金声恒手下的大将。
左良玉,也是在己巳之变中因功被提拔起来的,而郭天才要回到左良玉的麾下那还要等到自己在山寨被俘后被遣送回大明才行。
龟河一侧的山道上,有一人带着约莫百人拿着削尖了的木棒踉踉跄跄走在前往前寨的小道上。
只见那人身材瘦小,脸上也没有几两肉,不过双手、双脚的骨节都很粗大,他手里倒是提着一杆货真价实的长矛。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明军官军常见的衣服,戴着一顶本来是白色,如今却是灰扑扑的遮阳毡帽,脚下蹬着一双草鞋。
远远地,前寨破烂的影子已经瞅见了,那人突然大吼一声,“快点!”
不过他周围的人没有人听他的,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能从山上走到山下前来支援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跑动。
那人大怒,不过瞬间又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浑没有以前那种浑厚的气势。
他倒是想跑起来,不过刚做出了跑动的架势,就差点儿栽倒在地。
“唉”
就连叹息声也是懒洋洋的,这人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寨走去。
不多时,前寨那边突然传来大片的欢呼声,声音虽然也很虚弱,不过汇集起来还是很惊人的。
那人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将军!”
前寨上面一名年轻的将领见了那人不禁大喊起来,那人费力地爬上了寨楼,在年轻将领的扶持下向外一望。
只见外面原本密密匝匝围着的朝鲜士兵正在列队远去。
“将军”,年轻将领紧紧扶着那人,“要不让末将打开寨门出去厮杀一番?”
那人一把将年轻将领推开了,“瞎说个甚,如今全军就你这一军能吃饱,也才两三百人,外面有多少?那可是大几千!”
年轻将领笑道:“朝鲜人也就是仗着火器犀利,真要他们来攻打木寨我倒是不怕”
那人问道:“他们用过火炮没有?”
“没有”
“这倒奇怪了,金自点大张旗鼓而来,就准备饿死我们?”
“不,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哦?”
“朝鲜人最好的火炮也就是西瓜炮,那玩意儿沉重,想运到这里也不容易,我看他们打的注意就是将我们围困饿死”
“那他们怎么突然离开了?”,那人扶着寨楼,一看下面时不禁有些头昏眼花,赶紧将视线投向远处。
这一看便不打紧,他也不禁大喊起来,“援军!”
一里远的地方,大宁江上,密密匝匝停泊着几百艘大船,而船只的制式一看就是大明的,船上的红底镶黄的三角龙旗一看就是明军的!
……
在离龟城约莫十里路的地方,尼堪的两千步军下船了,在李延庚的带领下猛地朝龟城扑过来。
不多久便到了龟城城下。
龟城,是一座方圆约莫十里的山中大城,也是朝鲜王国西北都元帅府所在,城墙高达两丈,还有护城河,按说以李延庚这区区两千人是没有可能攻下来的。
不过身为西北都元帅的金自点这两日却意气风发,非要亲领大军去围困山寨,将城里的精锐都抽调出去了,城里如今只剩下一千人,不过就是一千人也不是尼堪可以觊觎的。
不过还有沈世奎。
沈世奎带着水师船只直接开到了龟城的东门附近,然后在孙佳绩船只炮火的压制下陆师全部开到了岸上,而尼堪亲领的两百多亲卫也到了岸上。
于是城池上便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城池的敌楼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几里外的金自点大营自然知晓了。
一见龟城遇险,金自点便坐不住了,他还以为是建奴杀回来了,抑或东江镇的明军杀过来了,龟城本身不打紧,不过城里却有西北诸军的备用粮草(与明军相似,朝鲜人统军习惯,也是不会让一军一地吃的太饱地,而是隔三差五要到都元帅那里领取),若是粮草丢失了,西北诸军非反了不可。
作为西北都元帅的直属部队,金自点麾下有五千人,这五千人的统领便是几日前的那个将领——佥节制使林庆业。
为防龟城丢失,金自点不像寻常明军文官统帅,倒是颇有些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