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乐山谷有十二里长,中伏之处是葫芦道,也有二、三里地,何履光踩着不知多少军士的头顶终于冲出来的时候,在前方最狭窄的“葫芦口”处,看见了堆积着的大量鹿砦、原木,地上还有数不清的三角铁蒺藜。
鹿砦和原木的后面,是森严而厚重的南吴军阵。军阵前列,竖立着几排大盾,从盾中伸出来密密麻麻的长枪,枪盾之间,时不时有光波流转,如同电龙盘旋,这是随身法阵的效果。
阵中的南吴军士同样顶盔贯甲,装备齐整。
只看这一幕,何履光就知道,眼前的南吴贼训练有素,堪称精锐,就算是放在平地里光明正大的交手,益州军也多半不敌。
这还是南吴贼么?恐怕比朝廷禁军还要更加精锐吧!
望着身后犹自狼狈奔逃而来的败兵,看着他们一个个丢盔弃甲的模样,何履光一时间有些恍惚,谁才是朝廷兵马?谁才是叛贼?
“顾”字大纛下,旗门开处,一将骑着白马,在一群金丹修士的簇拥下缓缓而出。
何履光眼睛一眯,狠狠道:“顾佐?”
顾佐仰头长笑:“何履光,还不弃甲受缚?”
身后败兵已经涌了过来,何履光不理顾佐,回身喝道:“将士们,眼前只有一条活路,不想死的,随我冲!”
他身旁十余名金丹齐声应诺:“愿随将军赴死!”
何履光手一挥,败军就冲了过来,冲得干脆利落,顾佐原先精心准备的许多说辞都没派上用场,只来得及右臂向下一落,道了个“杀”,心中不由忿忿!
随着他的军令,两侧高崖上猛然探出一排排弩手,弩箭不停向下急射,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正面阻敌的是南吴军中营,早已在蒙乐山中整训了三个月,配合异常娴熟,与随身法阵的呼应也浑然一体。
南吴军士本就是南疆冒险客,见惯了生死的,兽潮围城两年,更是拼出了血性,此刻再加整训,学会了结阵而战,打起来完全和益州军不是一个路子。
冷漠、凶狠、知进退,足矣!
益州军为了逃生而拼命,鼓起血勇之气,看上去一往无前、向死而不顾,令人嗔目结舌、心潮澎拜,但在严密的军阵和熟练的配合之前,效果着实不大,由于抛开了随身法阵,没有了队列阵型上的配合,真正对南吴军的杀伤相当有限,自己的折损却极为惊人。
且这口气吊在心口上,不可持久,只要南吴军坚持住,等他们冲上一阵没有进展后,立刻就会山崩石塌。
两军接战之处,看似打得热火朝天,仔细分辨,主要伤亡都在益州军一方,大量普通军卒乃至基层炼气修为的伙长、队正们都当场战死,但依旧哭着喊着冲了上来,寄希望于能够杀出一条血路。
面对益州军殊死搏命的最后进攻,南吴军应对起来依旧从容,厉害的修士自有对等修为的高手“认领”,就算一时没有人认领,攻过来的道术也能通过团队配合,在随身法阵的护持下逐一化解。
反观益州军,金丹修士们常常被闲着的南吴军金丹们两三个一组,打包裹走,不多时,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数量越来越少。
正在这时,益州军中忽然扔过两柄金锤,向着阵中的顾佐砸去,其势迅捷无比。正是躲在人群中的何履光出手,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砸中顾佐,或许就能趁乱杀出条血路!
元婴修士砸出来的金锤,谁能接?当然还得是元婴修士。顾佐不慌不忙,骑在大白马上纹丝不动,笑看金锤来袭,却见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金刀转着圈飞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将两柄金锤磕飞。
三娘子脚踩烈焰大环刀,瞬间出现在益州军中藏身的何履光上方,冷哼道:“何履光,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何履光一击未能得手,还引出个三娘子来,心知今日断无幸理,他也硬气,强言道:“焉有朝廷大将向逆贼投降之理?”
三娘子不再多言,烈焰大环刀如火龙般朝着何履光头上斩落,一刀一刀,火焰炙烈、真气雄浑。
何履光就算正经斗法也不是三娘子敌手,何况此刻为大阵所制,无法飞行,面对拥有腰牌飞行自如的三娘子,败像立显。
三娘子围着他不停斩落刀光,口中问:“李宓呢?在哪里?”
何履光奋力坚持,却牙关紧咬,并不吐露分毫。
忽然间,南吴军上方闪过赤、黄、青三色玄光,电蛇般的刀光旋即于阵前密密麻麻窜起,益州军攻在最前方的修士、军卒中立刻就倒下一片,被密集刀光当场斩杀!
正是三元极真法阵启动成功,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南吴军当即后撤,和益州军之间空出十丈距离,这十丈左右的空地,就是他们布下的死亡地带。
何履光是认得三元极真法阵的,对预想中南吴州最大的依仗,他做过深入了解,知道大阵的杀伤力,此刻见大阵已成,终于彻底放弃了冲出去的希望,一边应付着三娘子的进攻,一边传令收兵。
留下一地死尸后,益州军撤了下来,围在何履光身边,不知所措。
顾佐挥了挥手,两边高崖上的弩手停止射弩,三娘子等一干修士也听令收了法器,只在空中盘旋监视。
顾佐望向益州军中的何履光,诚恳道:“何将军,下令投降吧,一万多条性命,顾某不忍尽数屠戮。”
何履光走了出来,道:“只要你答应不伤我益州将士们的性命,我便下令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