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少年,沉不住气,身形晃动,如坐针毡,太后赶紧握着儿子的手,让儿子冷静下来。
看着群臣之中,李笠的身影,太后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
毫无疑问,彭城公和鄱阳王的关系不错,所以,今日不用李笠出面,鄱阳王就力排众议,把事情定下来。
那么,去年三月宫变时,但凡鄱阳王起了心思,得彭城公相助,恐怕....
。。。。。。
皇宫,走廊下,入宫探望女儿的黄姈,正和张铤交谈。
张铤作为中书舍人,常伴皇帝身边,所以经常在宫中值守,正好碰到彭城公夫人,便交谈起来。
因为话题有些敏感,所以随从都在远处候着。
“君侯到底在想什么?想做忠臣么?”黄姈觉得李笠最近的表现,越来越奇怪了。
一副要给皇帝女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表现。
所以黄姈有些自责,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埋怨李笠没能阻止女儿入宫,导致李笠心有愧疚,要一辈子给女儿、女婿遮风挡雨。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夫人说笑了,这年头,没人做得了活忠臣。”张铤笑起来,“最好的忠臣,是死了的忠臣,死后极尽哀荣,追赠王爵都可以。”
黄姈沉吟着:“那...”
张铤低声回答:“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说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也罢,反正有皇帝这块招牌,行事真的很方便。”
黄姈看着张铤:“君侯莫不是把你也骗了?”
“夫人,君侯必要的时候,连自己都能骗,骗在下,又有何难?”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黄姈都不知道张铤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夫人,对于皇帝而言,君侯再怎么忠心,也是外姓,皇后再怎么好,又不是不能换,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不同时期,有不同的需要。”
“少帝临朝,岌岌可危,需要漆黑的木炭燃烧自己,温暖别人。”
“待得大权在握,局势稳定,就需要鲜花来装点锦缎,至于黑乎乎的木炭,没烧完的话,就收入库房,免得丢人现眼。”
张铤缓缓说着,黄姈越听越觉得无奈:所以李笠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可知,府兵制在两淮试行,意味着什么?”
黄姈当然想得明白:“这是坏了规矩,士族把持着入仕、升迁的途径,而府兵制,等于另辟蹊径,让寒人有些许机会绕过士族把持的道路,直奔流内官而去。”
“而且,以淮阴为行在,等同于变相迁都,那么,建康周边,士族们经营了许多代的家业,怎么办?”
“夫人说的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如今,皇帝得君侯提议,要驻跸淮阴,以淮阴为行在,在两淮行府兵制,这激怒了多少人?”
“他们,在明面上无法以正当理由劝阻,毕竟皇帝要亲自北伐,为此花许多年做准备,谁也劝不住。”
“但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正经的阻挠办不到,必然出阴招。”
“你是说...”黄姈瞪大眼睛,“刺杀皇后?”
张铤耸耸肩:“刺杀皇后,君侯还有女儿不是?而且与皇后同龄...太后为了皇帝,也会厚着脸皮让君侯送女入宫,再立为皇后....”
黄姈眼睛随后一眯:“莫非,刺杀君侯?”
“很有可能,甚至,一了百了。”张铤一脸平静,“只要没有子嗣的皇帝一死,届时,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平安已经有了身孕!”黄姈喃喃着,喜讯是不久前传来,所以她才入宫和女儿说说话。
张铤笑起来:“皇帝若出意外,皇后或许会诞下皇子,可..可汉惠帝也有子嗣,却都被认作是宫外抱回来凑数的。”
黄姈看过史书,知道张铤所说指的是什么,心中不安:“那?”
“君侯要脸面,所以经常自寻烦恼,可有的人,行事未必要脸面,狗急尚且跳墙,人急起来,什么事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