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五日,上午,官邸,李笠和妻妾、子女们一起做花灯,为今晚的元宵节赏灯做准备。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这个时代已经流行赏灯,而建康城每年元宵的‘灯会’十分出名。
寒山这里,也会举办元宵灯会,今晚李笠会如前两年那样,先在家与家人赏灯,然后作为刺史,参加城内公共场合的灯会。
与家人一起做花灯,办自家小灯会,就是他每年元宵节必定要做的事情。
五颜六色的纸张,一把把细竹篾、一捆捆细绳,以及一罐罐江湖,加上大大小小十来号人,把房间占了大半。
中间位置的案上,摆着一个花灯模型,李笠和家人们,要按照这个‘微缩’模型,扎出真实大小的花灯——“鲤鱼灯”。
到了晚上,庭院里点起花灯,这鲤鱼灯就会放在中间位置,为群灯环绕,宛若众星拱月那样。
其构型,为“鲤鱼出水”,大致模样,为波涛之中,前后(高低)两尾大鲤鱼跃出水面,周围又有一些小鲤鱼环绕。
大小鲤鱼,本身就是灯笼,而层层波涛,同样是一盏盏灯笼。
大鲤鱼之中,位置较高那尾口吐明珠,即小灯笼,其下那尾头顶莲花,即一盏莲花灯。
整个尺寸大概是长一丈、宽七尺、高一丈四尺,细节不复杂,只是小部件多,需要独立制作,然后‘拼装’起来。
按着这几年来全家一起制灯的经验,李笠作为“工头”,把‘员工’分组,再将工作‘分包’下去。
成年组:李笠负责制作最复杂的波涛底座,以及各灯笼支架,段玉英打下手。
黄姈和赵孟娘负责制作两尾大鲤鱼,大鲤鱼颜色为红,薛月嫦、薛月娥分别打下手。
少年组:最年长的李平安、李安宁姊妹,带着弟弟妹妹做那几尾小鲤鱼,颜色随意,一人选一种颜色。
婴幼儿组:在奶娘带领下旁观,由李笠的妻母杜氏,以及赵孟娘的母亲负责‘安抚’。
旁边又有乐伎弹奏钢琴,房间里大人小孩说着话,欢声笑语烘托出阖家团圆的喜庆气氛。
唯一不足,就是李笠的母亲吴氏远在鄱阳,不过有李昕母子陪伴,倒也不至于形单影只。
按道理,李笠作为吴氏唯一在世的儿子,得把母亲接来奉养,亦或是留正室黄姈在家乡,孝顺姑婆(婆婆)。
但他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将母亲接来身边,只能让侄儿代劳,顺便让李昕管着李家在家乡的产业、庄园。
好歹留个‘根’在鄱阳。
当然,李昕作为成年长孙,奉养祖母也是应有之意。
但李笠终究是亏欠侄儿,李昕已经过了二十岁,却得留在鄱阳孝顺祖母,无法为朝廷效力,仕途等同于暂停。
所以当初李笠把长子的封爵让给李昕,也算是弥补。
不知不觉间,波涛底座初具雏形,段玉英见李笠如此手巧,颇为佩服。
虽然她这两年来就见识了李笠的‘手工’,但还是难以想象,李笠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做起手工活来,如此细致。
李笠扎着竹篾,说道:“建康每年的元宵节灯会都很热闹,有机会,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若是正好碰到鱼龙曼衍表演,可得好好看看,那场面十分壮观。”
段玉英点点头:“嗯,真想看看。”
鱼龙曼衍,指的是各种杂戏同时演出,场面十分壮观,且杂乱。
段玉英在邺城时,作为皇帝妃子,当然观赏过鱼龙曼衍,李笠提到鱼龙曼衍,她不觉得是什么暗讽。
因为她知道李笠纯粹就是聊天提起来而已。
李笠说着说着,问:“你们北方过元宵节,据说还有‘打簇戏’,如同灯会一般,十分热闹,这是怎么个玩法?”
“妾一下子也说不清。”段玉英笑着摇摇头,因为光靠说,确实说不清楚。
李笠拿起剪刀剪纸,说:“无妨,若有机会,我到了邺城,定要见识一下。”
段玉英闻言一愣,点点头。
李笠所说,别无深意,纯粹是对这个时代的节日习俗感兴趣。
元宵灯会,无论南北都很流行,而他知道北方流行的元宵节活动‘打簇戏’,是因为听人提起一件谋反未遂事件。
大概是十二年前,当时还是东西魏对峙,正月十五日夜,东魏国都邺城,一如往年那样,举办盛大的元宵灯会,以及‘打簇戏’。
无论贵贱,都来到大街上,夜赏花灯、打簇戏,结果有人意图趁机谋反,刺杀权臣高欢,并且夺权。
即发动政变。
这场阴谋因为有人告密,走漏了风声,没能实行就胎死腹中,主谋及党羽被一网打尽,最后“伏诛”。
之所以会选择元宵节发动刺杀、政变,是因为这一晚,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会离开自家,来到街上,参加热闹的灯会活动。
如此一来,平日里难以接近的目标人物,就变得容易接近。
且因为没有了宵禁、晚上城里到处都是人,各处要地的戒备不那么森严,参与的政变队伍可以混迹在人群之中,直扑目标所在之处。
一旦发动,城防兵马想要救援,却会因为街道上人满为患,无法及时赶赴目的地,或者相互照应。
所以城防、宫禁变相被削弱,极易为准备充分的政变军队实施‘逐个击破’。
也正是因为如此,元宵节当晚,官府的防备也会加强,若是在国都,无论是禁军还是巡城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