湓城东北,萧詧站在城头,眺望东北方向的白茅湾,那里靠泊着大量战船,岸上又有营寨,是水军的驻泊地。
在这里,看不清那如林的桅杆,如云的船帆,但萧詧依旧觉得心情激荡澎湃,真想立刻扬帆起航,带着兵马浩浩荡荡杀向建康。
但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不行,所以只能先在江州站稳脚跟。
想到这里,萧詧有些低落的情绪很快回复些许。
就在数日前,贺若敦拿下南昌,接下来,江州的局面就打开了,各地豪强会响应他的征召,带着部曲、僮仆起事,赶走郡县官员,往南昌而来。
届时,能聚集至少数万人,或者超过十万人,有了这些乌合之众相助,就能把鄱阳拿下。
然后,再把寻阳拿下。
如此一来,寻阳、湓城、南昌、鄱阳在手,长江航道及彭蠡湖区就在他控制之下,调集沿湖渔民、船只编为水军,足以和下游舟师对抗。
萧詧觉得自己在江州壮大声势,朝廷却无可奈何,如此一来,下游各地,一定会有人起心思。
他觉得,侯景当初作乱,一路招降纳叛,都能纠集其十余万大军,自己作为昭明太子之子,在江南的名望,远在侯景之上,难道还怕没人投效?
江边风大,左右劝萧詧回城,萧詧不愿这么快回去,想多看看自己麾下的水军盛况。
昨日,萧詧收到六叔、邵陵王萧纶的亲笔信,得知魏国已经派兵入蜀,想来再过不久,八叔武陵王萧纪就得回师成都,如此一来,江陵就安全了。
所以,接下来他只需要在江州稳住,六叔就能从容对湘州用兵,消灭萧大款的兵马,便能占据中游之地。
届时,即便他们无法攻入建康,也能有荆、湘、郢、江四州容身。
至于襄阳
已经抵给魏国,恐怕,再也要不回来了。
萧詧的家眷,连同雍州将士家眷,已经在江陵住下,所以虽然现在心中惆怅,但萧詧还是避免去想襄阳易主后,将来会有什么后果。
视线又回到白茅湾,萧詧知道自己手上的水军很重要,所以没有轻易派去攻打鄱阳,而是扼守长江航道,守着彭蠡湖口。
出击的雍州水军,吸纳了郢州水军(部分)以及江州水军(部分)战船及兵卒,所以规模庞大。
又因为已经把两州水军将士家眷押为人质,所以不怕这些人临阵倒戈。
只要守住湖口,那个鄱阳内史李笠即便能聚集再多战船,也无法轻易突破湖口、进入长江。
想到这里,萧詧心情又好了些,江州地界,能打的就是李笠,至于江州刺史、寻阳王萧大心,迄今龟缩在寻阳城里,不敢出来。
这样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当初,萧詧被七叔湘东王逼迫,就是龟缩在襄阳城里,对此颇有感触。
不要紧,等过阵子,破了寻阳,你就无需纠结了。
萧詧如是想,今日在城头远眺白茅湾,是因为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出城,防的是刺客半路伏击。
毕竟,兄长河东王萧誉,之前就是被李笠的人偷袭,如今身处江州,他不得不防。
萧詧见临近午时,阳光渐烈,便要返回府邸,却听得城北方向喧嚣起来,循声望去,发现似乎是码头方向闹出的动静。
湓城北临长江,码头在城北,萧詧抵达湓城后,把大部分民船都征用,聚集在白茅湾,编入水军,昔日繁华喧嚣的码头,已经变得冷冷清清。
有将领匆匆而来,向萧詧并报一件大事:今日,湓城渔民聚众闹事,要求发回船只,他们才能捕鱼,以便养家糊口。
“如今商旅断绝,他们打渔能卖给谁?”
萧詧问,将领回答:“不止是捕鱼,据说长江鱼苗汛期将近,渔民想要出船,捕捞鱼苗。”
“捕捞鱼苗?捕捞鱼苗自己养鱼么?”萧詧不懂养鱼,也不需要知道,却知道有买才有卖。
“捕捞鱼苗也得有人卖,如今江上商旅绝迹,他们就算捞了鱼苗,也卖不出去吧,明知如此,还要闹事,他们想做什么?”
萧詧说着说着,有些不快,将领赶紧说:“末将等好说歹说,极力劝解,但渔民、船民越聚越多”
“那就把几个带头的抓起来,这还用寡人教?”
萧詧大声呵斥,将领面露难色:“大王,人,人实在是太多了。”
“太多了?莫不是被细作挑唆,起来闹事,意图不轨?”萧詧愈发不耐烦起来,“寡人已经命人定期发粮,够他们吃饱肚子了,还想如何?”
“让他们散了,不散的话,杀!不散的就杀,脑袋没了,就不用吃饭了!”
“大王!”将领苦苦劝着,“聚集起来的人,真的很多,比我们的兵还要多,真要动刀,那那是会出大事的。”
萧詧见部下的表情,不像是推托的样子,眉头一皱:“怎么,他们想如何?”
“他们有几个带头的,想面见大王,向大王陈情。”
“要见寡人,陈情?”萧詧闻言想了想,冷笑起来:“好,好!”
“带他们到公廨,寡人,亲自问话!”
。。。。。。
郡廨听事,萧詧坐在上首,若干甲兵分列台阶左右,又有些许官吏在两侧站着,听阶下三个男子,向萧詧陈情。
为防不测,这三个男子都被侍卫仔细搜过,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物品,哪怕连发簪都没有。
现在,萧詧要听听这几个带头闹事的渔民,要怎么向他陈情。
当中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