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城四周,梁军士兵正在准备攻城器械,明摆着要同时四面攻城,城头,叛军士兵也开始做相应准备。
数日前梁军强攻东府城,最后只是烧了外围木栅,所以叛军士兵认为,此次梁军攻打城池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伤亡惨重之下,鸣金收兵。
先前,叛军攻打东府城,接连攻了数日都攻不下,后来是守将中有人做内应,最后才得以破城。
如今城里不会有人做内应,所以,梁军攻多少次都是白搭。
城外西南侧,秦淮河边高地上,现场督战的鄱阳世子萧嗣,在众将的注视之下觉得有些尴尬。
旁边,头发花白的宿将、西豫州刺史裴之高,瞥了一眼东府城南正准备攻城的队伍,向萧嗣说:
“君侯,军中无戏言,若今日拿不下东府城,那李笠必须受军法处置。”
事已至此,心里没底的萧嗣只能强装镇定:“裴公勿忧,李监作定能协助我军破城。”
裴之高还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说了也没用,看看已经做好攻城准备的将士,又看看李笠准备的一个个颇为奇怪的攻城器械,只觉希望不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冶监作李笠,居然说动鄱阳王世子再次发兵攻打东府城,而且是当日拿下,裴之高觉得这不可能。
若真这么容易,己方前几日那次猛攻就攻下了。
裴之高见这位李监作大概二十岁年纪,信心满满的说一日就能破东府城,不由想起自己当年。
当年,他二十岁出头时,就随着父亲征战,立功心切,什么危险都不放在心上,父亲认为难以攻克的营寨,他主动请缨出战。
如今想想,这个李笠,大概也是气血方刚、立功心切,所以妄言今日必克东府城。
然而,攻城的手段数来数去也就那些,哪个不是耗时耗力?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裴之高如是想,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其中就包括攻城战,从没见过正面攻城,能在当日破城的。
除非守军窝囊,但据守东府城的逆贼可不窝囊,否则前几日己方就攻下了。
裴之高想着想着,看向城南正在备战的队伍。
李笠招纳了一些人,据说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东冶工匠、囚徒,以及一些百姓,念及李笠在东冶时对他们不错,现在又包吃住,于是来投。
号为“东冶营”,数量过千。
而李笠就要带着“东冶营”协助官军作战,对此,裴之高认为乌合之众也就只能做苦力,现在即将用于攻城的器械,大概就是这些人所做。
和其他将领一样,裴之高认为今日破城就是个笑话。
无数怀疑的目光,聚集在现场督战的李笠身上,李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但知道今日要是无法破城,他就颜面尽失,可以收拾收拾,回鄱阳钓鱼了。
不过,李笠可不急,既然敢在鄱阳王世子面前立军令状,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的手下,看着即将准备完毕的攻城器械,李笠信心满满。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防守大于进攻,所以即便是一座小城,只要地形合适加上守方意志坚定且应对得当,攻方要破城,时间以月计,且伤亡不会小。
所幸,眼前这座东府城,是建康城内的一座内城,地势并不险要,四周平坦,守城方可倚仗的只是高墙,城外壕沟也就是个添头。
旁边,同样身着铠甲、戴着兜鍪的张铤,担心李笠过于紧张,导致头脑发蒙、无法指挥作战,想缓和一下紧张气氛,便给李笠讲起东府城的由来。
东府城所在地,在晋时为执政权贵府邸,因为在台城以东,称为“东府”。
晋末,后来的宋武帝刘裕在东府大兴土木,筑府舍、修城垣、练兵,将东府建为东府城,于是府邸变为了小城。
自那以后,东府城常为扬州刺史治所,有时兼作相府。
宋末,萧道成受禅前,就以东府城为齐王宫。
因为东府城在秦淮北、青溪东,位置重要,每当建康有战事,无论是兵变还是内外攻防,东府城都会成为双方争夺的据点。
所以,东府城经过百余年的不断加固,城墙高耸而坚固,只要守军不出内鬼,攻城方要破城,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花许多时间。
“你说这城墙高耸?很高么?”李笠看着眼前的东府城城墙,不以为然,张铤不知李笠何来的底气说东府城墙矮,便解释:
“东府城的城墙只比台城外城墙矮些,可不能轻视。”
“台城的城墙,又能高到哪里?”李笠看着张铤,笑起来:“我知道台城城墙用料十足,是包砖夯土城墙。”
然后指着眼前的东府城:“东府城的城墙,是夯土城墙,没有包砖,所以,按照夯土墙的结构特点,既然基座不够宽,那就高不到哪里去。”
“了不起有五丈,也就四层楼的高度,很高么?”
后世各种大楼,那才叫高,李笠按着印象,估算眼前这东府城墙的高度,觉得也就后世寻常四到五层楼的高度。
打这种小小的矮楼还“屡攻不下”?你们的思路有问题!
李笠如是想,对张铤说:“攻城无外乎三种破城,其一,破门;其二、破墙;其三登墙头。”
“东府城的城门,肯定从里面堵死了,破门行不通;破墙的话要挖地道,土方量很大,耗时耗力,不要说一日,就是一个月都办不到。”
“所以我们要登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