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冰窟里的鱼所剩无几,老邱便下令兵卒停手。
大致估算下来,这次收获六十斤上下,耗时不到三刻钟。
按照韩邱二人的赌约,韩沈三人分得十二斤鱼,大小共有六条。
剩下约五十斤鱼统统归厢兵所有,兵卒用河滩上的藤蔓将鱼串起,满载而归令双方心花怒放。
临走前,老邱将掀开的冰盖重新填上,远远看着没有明显的痕迹才安心离去。
回兵所的路上,听着部下谈论鱼脍之鲜美价格之高昂,兴奋之余的老邱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凭着对东京行市的了解,这个捕鱼法子一天足可以获鱼数百斤,绝对是一条极好的财路。
有了钱可以疏通上官,或许可以谋个都头的位置!
当然,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凿冰取鱼关系到自己的身家前途,绝对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有意无意瞄了瞄韩逍遥,老邱在心里盘算着许下多少好处才能拉拢并控制对方。
韩逍遥似乎毫无觉察,和二娘三娘一路上说说笑笑。
大伙兴致高昂的回到驻兵所,老邱是伍长,统管全所十名士卒,军规之下这些士卒对老邱服服帖帖。
而老邱等人回来,也给留守的兵卒带来意外惊喜,一时间,兵所内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首次进入兵所,三娘紧跟着韩逍遥不敢稍离,但二娘自来熟,东摸摸西看看,更是从兵器架上取下刀枪耍来耍去,活脱脱就是个憨丫头。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窘迫样,惹得兵卒们一阵阵哄笑,二娘却不管不顾地乐在其中。
三娘气的要死,大姑娘家家,耍弄什么兵器,缝缝补补做家务才是正经。
韩逍遥看得饶有兴趣,老邱笑呵呵地在一旁酝酿着心思。
很快炊烟袅袅,锅里的鱼块一滚两滚之后,鱼香满屋,众人拿着碗筷垂涎欲滴。
老邱大方地给韩沈三人都盛了一碗,才让手下放开了吃。
韩逍遥突然向老邱提出借个瓦罐,说是装一碗鱼汤给沈家奶奶尝尝。
老邱愣了愣,然后夸赞韩逍遥有孝心,找个小陶罐装些鱼汤便给了对方。
韩逍遥让三娘先送去草窝再回来帮忙烧鱼,到门口又细细嘱咐一番才回到屋里,三娘当即低头拎着罐子匆匆离去。
至于二娘,韩逍遥说是等烧自己那份鱼的时候,让她提前多吃一点。
兵卒哄笑起来,都说韩公子定是看上了二娘的美貌,才会如此偏心。
韩逍遥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二娘。
二娘此刻脸色红润,也不知是鱼汤太热还是情愫羞涩。
韩公子果真是个“好人”!
看在眼里,老邱终于下定了决心。
见二娘西里呼噜喝完鱼汤依旧盯着汤锅,老邱便再盛了一份送给二娘,又和颜悦色地询问韩逍遥是否再添加一些。
二娘自然欢喜地连声道谢,韩逍遥婉言谢绝,独自慢慢品尝。
虽然这汤几乎没有多少烹饪技巧,但胜在鱼的肉质天然鲜美,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加之天寒地冻,热乎乎的鱼汤下肚,全身上下顿时焕发出新的活力。
等到吃饱喝足,老邱借故将手下统统打发出去,巡视的巡视干活的干活,唯独留下韩沈二人。
“韩公子,你见多识广有学问,俺这里有两桩事,想与你打个商量。”
韩逍遥大致能猜到,但不露声色地问道:“邱老哥有事请讲。”
“俺是个大头兵,没多大能耐,但兵所之内,承蒙弟兄抬举,俺说话还是管用的。
其实,这里有间空置的杂物房,收拾收拾可以住人,至少防寒御潮比草窝子强,不知韩公子与二娘子意下如何?”
二娘感同身受,当下点头说道:“老邱叔说的对着呢,夜里草窝子可冷可冷了…”
老邱连连点头却注视着韩逍遥的表情。
韩逍遥只是轻拍二娘手背,笑着说道:“若是二娘信我,就莫要着急。”
“嗯,逍遥哥哥,俺信你!”二娘居然难得地重新坐好。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么想着,韩逍遥看着老邱良久才笑道:“邱老哥一番美意本不该拒绝,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若不知轻重的住进来,韩某只怕心下忐忑难安啊。”
老邱咬咬牙说道:“韩公子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人,俺打开天窗说亮话。
您和老人以及两位小娘子的吃住俺全包了,但凿冰取鱼的法子,一个月内可否不再告知他人。”
韩逍遥瞥了一眼老邱,觉得若是只为兵所吃喝问题,对方犯不上如此示好。
黄河冰下的鱼还多着呢,任你吃能吃多少?何况一个月后冰消雪融,这个法子也就失去作用了。
当然,对方也不会因为韩逍遥读过书就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他自知之明还没到这种程度。
那么,对方意图独占密法大概逃不脱钱权二字。
老邱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讨价还价,再到细心掩饰冰窟痕迹,如今更是直接摊牌,胃口越变越大的趋势一目了然。
这么看来,对方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想的再深一层,倘若捕鱼之事泄露导致上级追查,作为主谋的韩逍遥正好被扣在兵所里!
不愧是有着十年资历的老兵,好算计!
平心而论,后世的韩逍遥算不得好人,深知权利诱惑之下人性失衡是常事,即便作出再恶劣的事件他也毫不惊奇。
不过,他也不至于给老邱按个“莫须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