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震慑流民,官军每隔几日,便将捉住的偷粮贼公开斩首。
如今粥棚外立着一溜插着首级的木杆示众,每每去领米汤都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二娘还是眼巴巴地盯着,万一逍遥哥哥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呢?
河堤之上,韩逍遥指了指冰封的河面。
“你们不用担心,我说的食物在河里。”
三天前,若不是二娘将自己从荒野中拖回她们居住的草窝,又灌下几口米汤,他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虽然不清楚这具身体的前身是什么来历,但当下韩逍遥的命运已然和沈家三人捆绑在一起。
相对于老人和两个女娃娃,作为唯一的男人,他出面弄些食物是理所当然的。
努力睁大眼睛的二娘三娘,怎么也没能从河道的冰雪中发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逍遥哥哥,食物在哪呢?俺怎么寻不见?”二娘东张西望一番没有收获后赶紧追问。
“二娘,河里有鱼,我们抓上来烧煮好就可以吃啊。”
“对哦!那我们快些下去吧!”恍然大悟的二娘当下就要拖着韩逍遥下河道,心里开心地想着:还是逍遥哥哥有办法,真好!
三娘叹了口气,拉住二娘说道:“阿姐,你看看,河面冻住了,上哪里去抓鱼?而且有官兵在大堤上巡逻,一旦被他们发现肯定会赶我们走的!”
三娘指着的方向,一队官兵赫然正冲这边走来。
二娘愣住了,仍不愿意放弃,便扯了扯韩逍遥的衣襟。
“逍遥哥哥,三娘说的是真的吗?俺们没法子抓鱼了……”
韩逍遥冲她笑笑:“我试着和他们说说,或许不会为难我们。”说完,他迈开脚步迎上前去。
为了防止流民过河,朝廷派出五百厢兵封锁了近百里的河堤与浮桥,并且每隔五里设一驻兵所,着令兵卒昼夜巡逻警戒。
朝堂上的大人们逐级分派任务之后自然安稳了,即便出了状况,也有不值一钱的大头兵顶上去。
可对于这些厢兵来说,实在是一桩天大的苦差事。
这群苦哈哈流民连半文钱的油水都榨不出,天寒地冻缺吃少穿,还要昼夜巡逻,是人干的事?
朝堂上那些个王八蛋,一个个地都该被吊死!
而且说是五百厢兵,但实际数量不到三百,摊到每个驻兵所最多十余兵卒,每次外出巡逻堪堪四五人而已。
此刻,正在巡逻的伍长老邱缩着脖子骂骂咧咧。
事实上河堤上的厢兵都是满腹牢骚,谁都不愿出这趟苦差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个冻红了鼻子的手下,跟在老邱身后出主意:“邱老大,这天实在太冷了,要不俺们去摸只鸡回来孝敬您?”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更让老邱光火。
“呸!大白天的做啥鸟梦呢?有这成千上万的苦哈哈在,十里八乡的树皮都扒光了,还吃鸡……鸡毛你都吃不着!”
老邱骂完手下,一回头就发现眼前多了个陌生少年,吓了一跳,当即抽出腰刀喝问。
“站住!你想干什么?”
老邱身后四个兵卒也同样紧张,饿急了的流民可是会拼命的,于是不约而同地把长枪端在手里围了上去。
在远处观望的三娘心口怦怦直跳:完了完了,韩大哥要被当兵的捅死了!
出于对血迹和死亡的恐惧,她正打算闭上眼睛,却见二娘直直的奔了过去。
“别伤了逍遥哥哥,他是好人!”
“阿姐,别过去!”三娘措手不及没拉住二娘,喊了一声,然后跺跺脚紧追上去。
虽然巡逻的兵卒凶神恶煞刀枪相向,但方才双方相距不远,老邱与红鼻头谈论吃食的言语,韩逍遥正好听得清楚。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至少有一个共同的需求,合作的概率大幅度提高。
看似身处险境的韩逍遥并不担心,不过看到二娘不离不弃跑过来援手却是心头一暖。
“二娘慢点,莫慌莫急。”冲着两个丫头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兵卒凝重的眼神已经将他们三个视作同伙,气氛更为紧张。
“那是我的两个妹子,不用担心。”解释一句后,韩逍遥冲着老邱拱拱手,微笑着问道:“在下韩逍遥,适才听见长官与军爷说起吃鸡之事,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咦?
这少年虽然衣着简陋,但言谈举止有别于一般的流民,倒是不可莽撞。
老邱上下打量过后,感觉少年没有恶意,脸色便缓和下来又摆了摆手,厢兵们齐齐撤了刀枪。
而二娘看到这里便慢下来笑呵呵地说道:“逍遥哥哥和他们有说有笑,俺瞧着像是没事了。”
三娘紧紧攥着姐姐的手腕,看着双方确实一团和气,也慢慢放下心来。
那么凶的官军都能谈笑风生,韩大哥好生厉害!
老邱还刀归鞘,试探着问道:“俺看着韩公子文质彬彬,可是读书人?”
韩逍遥点头道:“在下确实读过几年诗书。”
这倒不是假话,虽然不能舞文弄墨,但脍炙人口的唐诗宋词,还有出师表、过秦论、少年中国说等等都记忆犹新。
话音刚落,老邱原本凶蛮的气势陡然湮灭,脸上随之浮现出谄媚的笑容。
大宋历来崇文抑武,在朝野上下反复熏陶后,军伍兵卒碰到读书人都不自觉的低人一等。
所以,老邱呈现出来的自卑感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而其他军士也不认为如此前倨后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