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从来都是下克上弱碰强,不得已而为之,究其根源,无非求生与争强。
古往今来,造反者虽不计其数,成功者却寥寥数人,其中真正草根崛起而得了天下的唯有朱重八。
本质上是教书匠的韩逍遥,从踏出草窝的那一刻,便清楚明白地为造反做着准备。
时至今日此时,千万钱财,千余悍卒,数万民众,终于有了一点起兵的本钱,只是,距离揭竿而起尚欠一点火候。
大宋百万禁军并不可怕,但将失一令军破身死的道理令他更为谨慎,所以,只能耐心地等待时机。
郝仁与肖富贵,虽然两人角色与理由不同,但韩逍遥可以确定,都是真心推翻大宋的,所以,他们才会对留下来劝说自己坚定信念。
“毋庸置疑,韩记与皇家是核心利益的冲突,迟早会你死我活。若不能众志成城,仓促起事只能是镜花水月,迁徙营区不过投石问路,且看皇城司如何应手?”
郝仁,曾一夜之间将大名府三衙内宅院中三十四口,杀了个干干净净,至今仍然被官府悬赏通缉。
不推翻大宋,他只有被砍头的命。
肖富贵所处的位置比郝仁更高,也看得更远。
辽国的灭亡实际上和大宋无关,兄弟背盟也只是气话,国与国之间哪有感情可言?
但,女真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一家三口,所以,得知韩逍遥有灭掉女真的计划,他别无选择。
大宋,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
当韩逍遥说出投石问路,肖富贵看了看迁徙地点,忽然问道:“会长选择北丘山是不是还有其他考量?”
“自然有的。”韩逍遥笑道:“若禁军一逼再逼,总要给大家找一个安身之所吧。”
郝仁也随之察看墙上挂着的地图。
荒原向北三十里是北丘山,北丘山西北八十里是封丘城,东北一百五十里便是四京之一的大名府。
以韩记商队骡马化的运输能力,一日可抵达封丘,两日便兵临大名府城下。
封丘只有五百厢兵,大名府五千兵卒中大半是厢兵,韩记虽名为乡兵,实际上野战中硬抗五千禁军毫不费力。
看来,真到了撕破脸皮,八成是要拿下封丘城了,毕竟大名府不太适合突袭。
“封丘?”郝仁问道。
“若是没有其他变故,暂定为封丘。”
肖富贵与郝仁都在揣测韩逍遥的计划。
一旦夺下封丘城便是明明白白地造反,届时东京只怕会闹得沸反盈天。
按照朝廷一贯的做法,必定派出大军围剿,封丘城防低矮,城外无遮无拦,禁军只要派出一支骑兵,即能全面封杀任何生路。
若是拿下大名府,城防、物资、兵源等各方面的情况会好得多,而且郝仁对大名府非常熟悉,相比之下,选择封丘无疑是自蹈死地。
这种常识,禁军肯定明白,郝肖二人更是清楚,难道韩逍遥是想效仿项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法?
可,守城和野外背水一战的情况不同,禁军根本不必攻城,仅需围困一两个月,等封丘内粮食消耗殆尽自然不攻自破了。
听了两人的顾虑,韩逍遥好一番安慰解释,总算将两人安定下来。
随后,韩逍遥签署了三条命令。
“彩扑、银号、百货铺等,韩记人员不惜代价收购粮食药物,封存于各个城市就近的安全点,并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韩记商队,除必要商品外,尽可能采购骡马、大车、药材、铁锭、皮革、硫磺等物资。”
“民政部,招募安保两千人,后勤人员一千人,医护人员两百,待遇从优!”
随着命令下达,韩记各部门开始高速有序运转,仅仅一个时辰,已经有二十匹快马自营地奔赴各方。
与此同时,内卫也接到了一份绝密指令。
肖富贵看完,松了一口气,韩逍遥果然准备了后手,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处理。
交代过副手后,做了精心易容,肖富贵悄悄离开韩记大营。
而工程组、运输队以及民政、医护、乡兵、生产部等部门,合计五百的首批迁徙人员也整装出发,向着北丘山前进。
很快,冯豫接到探子的回报:韩记营地出现异常,部分人员携带车马物资离开营区向北转移。
二十多匹快马离开,数百人向北,他们去哪里,要干什么呢?
冯豫立即意识到这里面有蹊跷,当即派人到韩记总部询问有关情况。
韩记回复:以上都是流民自发行为,堤北乡兵无权干涉。
冯豫鼻子差点气歪了。
神特么自发行为!
再问韩记:浮桥大营有监管流民职责,流民未经许可不得擅离!
韩记回复:只听过不许流民过河,没听过禁止流民返乡,若想禁止流民返乡,请拿朝廷的公文来!
众所周知,对于流民返乡,朝廷乐见其成,因此,冯豫根本拿不出禁令。
一来二去,浮桥与韩记嘴仗打了一天,到了傍晚,冯豫也终于得知,韩记派出的工程组和运输队,在北丘山高地开始搭建新营地。
作为新鲜上任的都指挥使,冯豫虽然春风得意,但也意识到责任重大,不得不将此事禀告营中监军郁黄门。
郁黄门作为赵楷的心腹,敏锐地意识到,韩逍遥打算放弃荒原营地。
如此一来,水淹荒原的计策就落空了,而且,韩记突然大规模动作,肯定事出有因。
故而匆匆返回东京城皇城司总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