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宫能打下这样扎实的基础?
谭楚音的问号脸并没有持续太久,软开度检查过后,她指一指立在镜子旁边的把杆说道:“先做一组把杆练习吧。”
许春秋有些茫然:“什么是把杆练习?”
“你底子这么好,不知道什么是把杆练习?”她对上许春秋的视线,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那最基本的手位和脚位你总知道吧?”
许春秋仍旧是懵懵地摇头:“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芭蕾。”
如果说最基本的软开与核心力量这样的基本功,戏曲的毯子功和芭蕾多多少少还有些共通之处,提到芭蕾的手位和脚位,许春秋则是彻头彻尾的一张白纸。
谭楚音这才说道:“现在我算是有点相信你是在少年宫学的舞蹈了。”
芭蕾一共七个基本手位、五个基本脚位,这几乎是学习芭蕾的人最早要掌握的动作,这几个动作每一个拆分开来看其实都相当简单,可是恰恰也正是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决定了一套动作的细节,而在很多情况下,恰恰是细节决定了成败。
谭楚音所说的把杆练习正是这些基本动作的有机组合,手位、脚位、蹲踞、控腿,每一样都是芭蕾基训的重中之重。
“没接触过也没事,我从头教你。”
谭楚音安抚地说道,许春秋出色的身体条件已经让她们的进度远远提前于最初的规划了。
她原本打算一上来先带她撕胯下腰,耗个两三天腿再开始正式练习的,现在这个环节算是省下了。
她低头用自己的手机连上舞蹈教室的蓝牙音箱,放起了把杆练习的音乐。
“我先做一遍示范。”
伴奏音乐是一首轻柔缓和的钢琴曲,谭楚音双手自然下垂地立在把杆前,胳膊肘和手腕处稍圆些许,手臂和手腕共同组成的弧度呈现出一个优美圆润的椭圆形。
她的动作轻柔缓和,一边做着一边不紧不慢地给许春秋讲解着动作的要领,告诉她什么是一位手,什么又是五位脚。
她的手臂打开又落下,脚尖擦地又复原,音乐持续了两分钟过后,谭楚音的动作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一位手一位脚,整个人的姿态得体而优雅,脚尖绷起的线条相当漂亮。
而许春秋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像是要尽全力用眼睛记住她的动作一样。
谭楚音一整套动作做完,正打算要停下来仔仔细细地将这些琐碎的手位与脚位掰开了揉碎了教给许春秋的时候,只听手机的播放器开了单曲循环的功能,蓝牙音箱竟然自动地重新播放起了这首曲子。
轻柔的钢琴曲倾泻而出,谭楚音看着镜子里的影子,紧跟着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许春秋学着她方才的模样,照猫画虎地双手下垂,手臂与手腕练成弧线放在身体的前面,两脚完全外开,脚跟连成了一条弧线。
她的后背挺拔,肩膀松弛,手臂的动作行云流水,无论是手位还是脚位都准确而干净。她分明只是看了一遍动作的功夫,竟然照着她的样子做得像模像样。
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讲解,她自己看了一遍就记了个**不离十,只要稍加调整就是最标准不过的动作了。
而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她的肌肉与躯体就像是有自己的记忆一样,大多数的动作基本上只要她纠正了一遍,许春秋之后的每一遍这个手位就都停在同一个地方,一寸不高一寸不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还是人吗?谭楚音在心中发出一声慨叹。
她不知道的是,许春秋还没等她讲解就直接开始做动作,既不是因为着急,更不是在炫耀什么,而是因为在她的认知中理应是这样的。
高胜寒就是这样教她的。
旧时候戏班子的文化水平低,高胜寒大字不识几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文盲,整个玉华班没有几个认识字的,要不是陆少爷带她读书认字,许春秋八成也要盲。
没有人认识字,戏本子在玉华班也就没有多少用处,所有的戏全靠师父手把手地教。
高胜寒做什么,下面的学生就跟着照猫画虎地学,整个班子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班主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许春秋也就从那个时候练就了一身记动作的好本事。
同样的一个动作、一句戏文,无论难易,高胜寒教她从来超不过三遍,不出三遍的功夫,许春秋必定能完完整整地复刻下来。
学戏的时候尚且如此,更别提那慢节奏的、不紧不慢的把杆练习了。
一整段钢琴曲节奏很慢,加起来不过八个八拍,许春秋只看了一遍就记了个差不多,因此当手机播放器自动循环播放那首把杆练习的伴奏音乐的时候,她便理所当然地误以为谭楚音和当初的高胜寒一样,期待着她的反馈。
谭楚音心中的滔天巨浪与波澜壮阔很快就反映在了她的脸上,惊讶、好奇、不可思议,更多的是近似于发现了一件久被埋没的瑰宝的那种喜出望外。
“你……”
她竟然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原本规划好的撕胯压韧带没有了用处,许春秋的软开度直接拉到满,原本以为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的手位脚位练习,许春秋直接看一遍就会。
这要是让那些苦苦练习数月还卡在把杆练习上过不去的人看到,八成是要当场吐出一口老血吧。
谭楚音自从被选入市立芭蕾舞团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就一直被人称之为天纵之才,现在看到许春秋才觉得自己不过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