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繁星零散缀显,一轮盈月浮在云中。
夜渐重,本来明晃的满月被涌起的层层雾霭笼盖了去,再也不见。
此时宁宫的文思院依旧存着几点灯火,一叠叠泛着灰黄的藏书置于书桌周围。
其中几本书籍摆放的些许杂乱,显然是被人正在翻阅着。
一名豆蔻女子身着绛红宫装席坐于前,疾快拨弄布满文字的卷宗书籍。那清澈的眸子因为疲劳,隐隐透出丝丝血色。
这女子,恰是秦沅汐本人。
而手中所翻阅的,是历年修撰而成的《大宁国史》。
说是国史,其实大半是帝王起居注凑成,剩下一半才是大宁上下的国事政事。
“真是怪了,宁朝本来就才三十多年的历史,怎么连那点事都找不到……”
秦沅汐启唇轻喃,手中已是将这本丢弃在一旁,再拿起了另一本轻微打开。
因心中烦闷的缘故,此时速度已是快乐许多。
篇幅不过三页,她却是被纸上几列文字吸引住:
“帝性温,每与至亲言,皆称我,而宁王性娇纵者。上尝与王争执,怒而曰朕,王亦以此怒,言曰:汝竟与朕而吓本王乎?它日凡敢称朕,则必反汝,吾为皇,汝当为宁王。上笑言:‘是时,吾为宁王,必夜夜叩门于汝之寝宫,扰汝清静’。”
“倒是有趣,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姨祖母,竟然有发脾气这么有趣的时候。”秦沅汐抿唇浅笑。
反复将这页文字看了两遍,疏眉始终是弯的,却是忽而想起自己所来的正事,她赶忙又翻了过去。
嘴角笑容敛去,旋即升起的却是女子的愠怒,“可恶,上边怎么全是这些琐事,找个生辰怎么如此麻烦。”
桌上三盏烛火已是泪滚金台,预兆着时间流逝,夜之深沉。
秦沅汐背影依旧笔直,衬着三点烛光,随着火光轻舞,在不远处昏暗的殿墙上透着隐约灰黑。
……
门口小心守着一个宫女,时不时朝殿内望几眼,在不经意间又是掩面微欠,带起一阵又一阵无奈的叹息。
顺着一道敏锐的眸光,整洁的黄米纸上出现了又是几列小字,秦沅汐的注意力猛地集中过去。
-----宫中有婢女李氏,当日,乘嗣酒醉,侵之。帝怒,逐清寒宫,至此无人问津。
元庆二十三年冬月初,入夜子时正,李氏于清寒宫病卒。
晨卯时一刻,尸诞一女,为宫侍所知,报帝闻。
帝急,后得一婴孩,赐名玲月,托太子妃温氏抚养,以为生母。
“太好了!”
“可是找到了!”
秦沅汐蓦然起身,脸上疲累全然散尽,随之而来的事无尽的喜悦与释然。
她身上宽大繁重的雪莲裙摆随纤细的身姿四散开,在泛黄的烛火间陪衬,宛若睡莲花开。
“那死妮子果真如我所料,不是母亲亲生。”
“真是可恨,不过一无名婢子,抢了我这长姐在皇祖母前的怜爱不说,本郡主心胸宽广让着她这个妹妹也就罢了,作为郡主,性子还敢那般散漫骄横成性,想着就气急,也不知道一向英明广为人知的皇祖母为何那般护着她。”
秦沅汐咬着红唇,心中暗自起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嫉妒。
更或者说…是,厌恶……
今太子秦祁川,也便是她的父王,膝下七个子女,其中女儿便有四个。
或许是因为今上也就是太子母亲自抚养照顾几个孙儿的原因,秦沅夕和一干妹妹弟弟都是十分乖巧懂事,其中也是有几个年少有才。
可偏偏这几个好皇子皇女就出了秦玲月这么一个骄横跋扈的怪胎,让秦沅夕一个长姐整天气得心疼。
恨子不成?不,其实更该是带了些嫉妒。
凭什么这么个人要在她祖母身前抢存在感。
可到底秦玲月是她同父同母的嫡妹,她再怎么气,也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这没法。
一个皇祖母,一个姨祖母,再加上自己父王,作为长姐,她就该有长姐的样子。
她,还真不敢动…
好在先前秦沅汐偶然从别处了解到了一些对她这个妹妹别样的言论。
据说,秦玲月生母并非她母妃,而是出生前便死了。
是的,就是出生前就死了。
道听途说,秦沅汐向来不信的,只是关她这个很不讨喜的妹妹,最后还是决定信一信。
她也该信的,说起来还有一点可疑的,就是几人的出生日子。
元庆二十一年是自己出生…
元庆二十二年二弟秦瀚…
元庆二十三年秦玲月……
母妃如此频繁的怀孕临盆,合带着这是母猪产……呸,这生孩子跟过生辰一样一年一个闹着玩呢?
虽说时间上也不无可能,但秦沅夕她怎么都是起了疑心?
要知道她父王在纳娶母妃前和她母妃是有很重的感情的,女子生产如渡鬼门关,父王怎么也不可能让母妃生孩子怎样折腾?
更何况她皇祖母也是心知女子生产对身子十分消耗,连亲闺女都等到了双十年华才出嫁。
对于自己的儿媳妇,秦沅汐是不信皇祖母没有爱护之心的。
有了这层怀疑,调查秦玲月是否亲生只要问一问母妃或者父王便好,但若皇祖母真的在那年有意隐瞒秦玲月的生世,这显然不好问了。
秦沅汐想来想去,在证实了那些不好言论的真实性后,来到了文思院,这个放置本朝国史和帝王起居注的地方。
这些秘事即使对外人乃至皇家都隐